他兩除了帶回來了姚家人的回禮,還有幾口小箱子,并着一兜子魚。
回禮還是裝在那個大不鏽鋼盒子裡,裡頭的炸物已經倒給了姚家人,姚家人就往裡頭塞了滿滿一盒炸豆腐和鹵雞蛋。炸豆腐雖然是姚家人自己做的,卻眼見的漂亮整齊,大小和末世前賣的差不多,一塊塊金黃油亮,看着可人,鹵雞蛋聞着也香極了。
老刀從車鬥上跳下來,笑着說:“那雞蛋太香了,我和路安都餓了,實在忍不住就在路上拈了幾個吃!”他手裡提着一兜子活蹦亂跳的魚,一頭兩斤重的草魚,兩頭幾兩重的小鲫魚。
老刀說過年必須要吃魚的,吃了才會年年有餘,但在村子裡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逍遙了,讓他一時忘了還要打魚這件事情,直到大年夜這天才想起來,不過捕魚不難,隻是村子附近水塘裡的魚都太小了,于是他和路安在給姚家人送完炸物後,又騎去了更遠些的地方,想要打些大點的魚,一來一回,就費去了這麼久的時間。
老刀将兩條小鲫魚放進盆子裡暫時養了起來,最大的草魚就準備在院子裡開殺。
兩人都是一身泥濘,路安洗了手臉,換上了趙懸給準備的所謂的“新衣”,模樣很乖地坐到竈台後,準備生火燒魚吃。兩人都沒讓趙懸動手,說是趙懸已經忙活了一天,剩下的他們來做就行。
老刀做的魚就是大衆手法的紅燒魚,一整條魚用油煎得兩面焦脆後,加水加料,末了撒上一把青紅椒與蔥花就好。
一番動作下來,也磨蹭到了下午五點,期間趙懸就坐在廳子裡,姚家人送來的炸豆腐因為外頭套着保溫袋子,所以到送來時還是熱乎着,她拈過幾塊豆腐,沾了點辣椒粉吃,用來填肚子。
這種自己做的豆腐是用醋點成的,比不得外頭的嫩豆腐,嫩豆腐做成油豆腐後外香裡嫩,自家做的裡子明顯要老一些,但豆味很濃,趙懸很喜歡這種一口咬下去厚實香濃的感覺。
趙懸不會做豆腐,這是五年來第一次吃到豆腐,她很高興。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天上的雲濃得化不開來,像睡了十年被子裡的老棉花。
溫度一直很低,趙懸咬了一小口炸豆腐,随即呵出一口白氣來。隔着一堵牆的廚房裡,老刀已經把魚盛進了盤子裡,他喊着路安熄火,自己則手腳麻利地刷幹淨了鍋,然後從水缸裡舀了一瓢清水進鍋,竈台剩下的溫度會讓水升溫,其溫度正好可以用來洗碗。
擺上碗筷,三人就準備過年了。
炖了一個下午的肘子已經軟爛脫骨,一起炖煮的黃豆也吸飽了湯汁,變得赤黑發亮,稍稍收了收汁水,連同着鍋子一起端上桌子。炸物盛在一大盤子裡,另外把一些炸肉丸丢進了棒骨湯裡,此刻奶白的骨湯裡翻滾着筍絲和野菇,臨上桌前再放入炸肉丸和自家曬的粉幹,滿滿一大盆。
趙懸翻出一個袖珍小爐,家庭用來吃火鍋的那種,一個成年男人的巴掌大,金屬制的很重很穩,裡頭塞上小塊的炭火,上頭放上棒骨湯,讓湯裡頭的粉絲和肉丸繼續被炭火加熱。她還另洗了一把青菜,有油菜有蘿蔔,瀝幹後切段,碼在小圓篾裡,挨着小爐子放着,用骨湯來燙着吃。
天色漸黑,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
路安朝手裡呵了一口熱氣,關上了窗子,拉上窗簾,廳子裡的燈光暖融融的,趙懸正擺着碗筷,就聽老刀一聲:“來咯——”從廚房裡端來了紅燒魚。
一盤什錦炸物、一盤黃豆肘子、一口鮮香四溢的熱骨湯鍋子,并着一盤紅燒魚,三個人熱熱鬧鬧地坐下來,老刀裝了半碗湯,高舉:“來,大家一起碰一杯!”
三個裝着湯水的碗伸了過來,越過豐盛的飯菜,于方桌的上方、在寒冷的空氣中相碰。
“哐啷”一聲,碗與碗交擊的脆響——年年有餘,歲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