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是個很神的人。
在營地裡時,趙懸總以為他是一個冷酷話少的狠角色,在從餘家三兄弟的手裡将她救出來時,是老刀一拳打斷了其中一人的鼻梁。
餘家三兄弟敢怒不敢言。
當時沒有一個人可以打得過老刀,三個人也不行。
救下趙懸後,老刀看路安那瘦弱得幾乎一錘就倒的身闆,皺着眉說不行啊,這樣子怎麼保護你的小女朋友?
于是這個人狠話不多的漢子又特意教了路安幾天拳腳,都是些速學且不需要用太大力的招式,類似于女子防身術。路安學得很認真,他很聰明,學什麼都快,隻不過他依舊是憨憨的,依舊被餘家三兄弟暗地裡欺負着。
在營地那會兒的老刀很忙,趙懸見到他的機會不多。她不知道路安是什麼時候認識老刀的。
她以為老刀這一走就是永别,根本沒想到他們可以在荒村相遇。
直到和他相處下來,她才知道老刀愛說話,也愛笑。隻有她和路安的時候,他們兩人多數是安靜的,荒村裡不會有太多新鮮的事情發生,老刀的到來卻讓這個小家熱鬧起來。
每天清早就可以看見這個大男人在院子中耍一套拳,嗓門洪亮,拳風呼呼,然後就是和路安一起外出。他是個很有邊界感的人,即使和趙懸路安他們很熟了,他也從沒有去過二樓以上的地方,他大緻上是知道這屋子裡藏有很多物資的,但他不在乎,更不想知道有多少。
他幫着抗重物,砍柴擔水,也幫着收獲莊稼,喂豬喂雞,最重要的是,一直處于掉線狀态的460在短短幾天之内就與他熟識起來!
往常趙懸喊狗子需要高聲喊着460的名字,而老刀隻需要撅個嘴:“噓——”一聲,這條狗就像腦子上裝個雷達一樣閃電般接受到訊息,飛一樣跑過來。
“真是個聰明的男孩子。”老刀摸着460的狗頭這樣說。
——這是趙懸在人類口中聽到了關于460的最高評價。
在老刀的腿完全利索後,他就常常和路安進山,通常的時候他們是不帶460的,再往山裡走有很多碎石荊棘,他們怕460踩傷肉墊。
老刀說這片山裡生态好,不過現今這裡最大的生物應該也就是野豬了,虎或者其他東西食肉動物不會這麼快就出現,除了野豬,山裡頭還有山麂、竹鼠、和野兔子,野雞野鴨更是滿山遍野的飛,照老刀的話來說還要種什麼田啊,靠吃山珍都吃不完,站在山裡兔子自然就會往懷裡鑽。
這番話讓去年深冬差點就餓死的趙懸和路安感覺到了莫名的冒犯。
老刀曾經和一個老獵人學過狩獵以及陷阱制作,早些年還有法外狂徒私自做火铳去打獵,老刀還抓過不少,人抓得多了,讓他也看會了這種簡單的土火铳的做法,隻不過火铳好做,彈藥的原料卻幾乎找不到了。他不是個藏私的人,雖然可能永遠也用不到,還是将火铳和彈藥的做法都詳細給路安說了。
他兩人一連很多天都往山裡竄,短時一天内就回來,長時三四天。
趙懸發現大家都很喜歡路安,狗狗喜歡路安,老刀喜歡路安,連460都更喜歡路安,大緻是因為他确實是一個善良又踏實的好人吧……趙懸這樣喜滋滋地想着。
對于路安的評價,也許隻有她一個人會用“善良而踏實”這種樸實的字眼了。老刀說在營地時,即便路安瘦成了鬼,依舊有很多女人願意湊上去給他送溫暖,不過都被他一一拒絕了。
這個年輕人在營地表現的十足是一個直腸子愣頭青,但隻有老刀知道,這小子一肚子的壞水。
為了搭上老刀這條線,他夜裡給老刀那輛拉風的摩托車做了手腳,然後大清早蹲在營地門口等着老刀,狀似無意地看出車的問題,然後修車、保養一條龍服務下來,兩人好歹是可以搭上話了。
那時候餘家三兄弟看路安老實好欺負,屢屢找他的茬,搶他的糧食,讓他白幫自己幹活,甚至于路安好好地走在路上,見了他們都會被莫名踹上一腳。路安人單力薄,隻能找一個靠山來保護自己。
老刀看出了路安的小心思,但是路安有沒有反看出他的心思來就不得而知了,這小子藏得深。
總之老刀覺得路安心思深,卻不是個壞人。
“你說後來那個三兄弟沒了一個?”又是一連兩天待在了野外,在回家的路上,老刀和路安一人背着一個大背簍,老刀這樣問道。
“嗯,出營地後不是有一段很長的彎道下坡,餘家老大開車時刹車失靈,直接沖了出去,他不喜歡綁安全帶,人飛了出去,脖子給折斷了,當場就沒了。”
“哦——”老刀意味深長,“那最近一次,是誰給他們保養的車子?”
路安答得爽快:“我。”
“所以你被剩下的那兩個打了一頓?”
“嗯。”
“厲害。”這聲稱贊不知道是誇他下手狠還是誇他抗打。
老刀也不喜歡餘家三兄弟,這種人沒底線,仗着兄弟多在營地外沒少弄死人,他們手黑心狠,因為忌憚營地内其他管事,所以倒沒有在營地裡拿過人命。那時候老刀已經離開了,但是路安好用,他會修東西,營地管事不會讓他白死。
其實修車那天并不是路安一天人修的,包他一共有兩個修車師傅,另一個修車的老江已經六十多了,幹了一輩子的修車,手藝很好,半吊子的路安和他踏踏實實地學了很多,往深了說老江算是他的師父了。
老江比實際年齡要老上很多,頭發花白,連牙都掉了許多,講話模模糊糊的,營地裡的人都不大愛打理他。路安知道他活不久了,老江實在是太瘦了,有時候連扳手都轉不動,隻能坐在地上指揮着路安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