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番吐露，栖風沉默了。

他真切感受到姜離傳遞而來的無限委屈和失落。

印象中，她堅韌，不屈，曾面對自己的脅迫可以毫無懼色。

隻有當日将她從水下救起，才有幸見過她醉酒後失魂落魄的模樣，待她清醒時，又還是一樣的倔強。

他并不完全清楚她真正經曆過什麼，而今這一連串的波折跌宕，失了軀殼的庇護，她靈魂深處的那份脆弱，看來是藏不住了。

栖風怪自己方才的語氣有些強硬，他隻是希望姜離能夠釋懷，坦然接受自己無須回報的幫助。

“阿離。”栖風輕喚：“如果此刻，是蕭允宸要為你去做這一切，你還會這般抗拒嗎。”

姜離沒有回應。

此刻無言卻是答案了然。

栖風失笑。

片刻默契的沉默過後，姜離用略帶鼻音的聲音轉移了話題：“話說回來，你難道不覺得我爹的行為很古怪麼。”

“嗯……”

栖風淺應了一聲，後又覺得這個回答有些敷衍，便接着說：“他的情緒似乎有些反複無常，時而針鋒相對，時而和善可近。且他對青邱、天族，敵意頗深，似有什麼恩怨糾葛。”

“你說的沒錯。”姜離醒了醒鼻子：“因為他既是我親生父親暮箫，又是那位魔君星珏，我在他體内，看到了兩個人的魂元。”

“一體雙魂？”栖風略有驚訝，但這個答案也在他猜測之中，他在探知姜離的魂元在魔君體内時，另發現了兩股不同程度的魂力。

“準确來說，兩個都是半魂，是同一個魂元被撕裂後形成兩個獨立的個體……栖風”

姜離說着，忽然叫了他的名字，栖風有些意外。

姜離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敢問出口：“你知不知道，魂元撕裂有多痛苦。”

栖風猶豫了幾分，最終還是決定如實相告：“我雖沒有親身經曆，但曾聽父親形容，魂元裂體，相較斷肢殘軀更甚百倍，是尋常人所無法承受之痛，若非魂力強大修為高深，經此劫難必會消亡。”

“修為高深……”姜離感到悲傷，她實在無法想象其中艱險：“可他經曆這一切的時候，剛剛出世，他到底是怎麼承受得住，又活下來的。”

“竟然如此……”栖風難免震驚：“據說魂元割裂，擁有軀體的一半存活幾率更大，而另一半，須得有人以己為器，以魂力修為滋養，才能護住殘魂不滅，這也是羁魂術的一種。”

姜離聽這一番描述，再說不出話，隻餘深深歎息在栖風心頭回蕩。

栖風原不想過問她的私事，可見她這般憂郁，想要了解原因的欲望蠢蠢湧動。

“想來是有人保住了魔君的殘魂，也就是星珏的部分。而暮箫得到了肉身，出于某種原因流落青邱，被人收養，才有機會結識你的母親。”

“是。”姜離的語氣忽然充滿恨意：“他是被天族的人遺棄到青邱的，而那個人，也是害死我養父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