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飛的手勁雖大,人還是挺好的。
他提了熱水過來,讓沈稚先洗。
沈稚泡在熱水裡以後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好像沒覺得有多冷。
農曆三月份,換算到陽曆是幾月來着?4月?
每隔三五百年還有小冰河期,正德年間已經在氣溫下降的階段了,那應該确實挺冷的。
沈稚開始觀察自己。
食指的疤痕都沒有了!
就是手腕上怎麼一大片淤青。
沈稚回憶了一下,想起來是白愁飛的那倆大鉗子給鉗的。
他擡手掐了下自己。
疼死。
沈稚陷入沉思。
所以不是白愁飛手勁特别大,而是他變得鮮嫩了!
他迅速洗完,給白愁飛騰出空來,趴在床上繼續用系統捏臉。
系統的背景是藍色的,前面是個3d人體建模,五官、發型、高矮胖瘦都可以調整,但是限制很大,怎麼調都是人形,讓人非常失望。
建模下面是四個人體輪廓,隻有第一個裡畫了個加号,後面三個是灰色的。
花了半小時捏完臉,還要挑選衣服。
面闆裡出現的衣服竟然全都是他衣櫃裡的那些,跟他身上這件一樣,也被系統優化過,圖案生動、刺繡精美。
建模換上以後十分合體,原本有些臃腫的地方也不見了,沈稚差點沒認出來。
沈稚把所有衣服都過了一遍,越看越覺得自己眼光獨到。
他用意識點擊人體輪廓裡的加号,邁出了穿越後的第一步。
他感覺自己好像膨脹了,變得很寬很寬,大概有八百公裡那麼寬,視覺和聽覺亂七八糟的,頭也有點暈。
白愁飛推門進來,看到沈稚仰面躺在床上,雙眼失焦,如果不是胸口還有起伏,簡直像死了一樣。
他走過去,輕聲問:“你還好嗎?”
沈稚遲鈍轉頭,恍惚地說:“不得了,我變成兩個了。”
白愁飛:“起來,準備吃飯了。”
“可是我頭暈。”
“吃過飯帶你去看大夫。”
沈稚猛然起身,抓着白愁飛說:“不要啊,我不要看明朝的大夫。”
“為什麼?”
“朱見深吃壞肚子,劉文泰直接給治死了。朱佑樘得了感冒,還是劉文泰,把他也治死了。朱厚照也跟他爹一樣,掉進水裡得了感冒,本來都沒事了,這次倒是換了個太醫,可是一治又死了。誰治誰死,我才不治!”
白愁飛臉色煞白,手都在抖。
“你也覺得很吓人吧。”沈稚拍拍他的肩膀,又覺得白愁飛的為人,不該輕易被吓到,“不對,現在朱厚照還沒死,不好意思。”
白愁飛聽不進去他在說什麼了。
他早就應該想到的。
沈稚的那件衣服,看起來是素雅的羅布,裡面的内襯卻是繡着繁雜花紋。
且不說繡工,就是刺繡用的金銀彩線也價值不菲。布料染色那樣正,絕不是普通人家能做出來的。
沈稚沐浴的時候,白愁飛就在外面清洗他換下來的濕衣。
他認出了那件袍子裡面繡的圖案是龍頭魚尾團紋,團紋雖小,龍頭卻栩栩如生。
他或許根本不姓沈!
白愁飛後悔極了,他就不該碰這塊燙手山芋。
如果沈稚隻是離家出走倒也罷了,若他其實是在皇室鬥争中失敗,被官府暗地裡捉拿,才不得不裝瘋賣傻、隐姓埋名……
白愁飛仍不甘心,語氣發顫,繼續試探道:“你……你為什麼會知道這個?”
沈稚:“我在書上看的。”
白愁飛:“什麼書?”
沈稚這次沒有再犯同樣的錯誤,說出還沒有發生的事,“你就當是晉史好了。”
史書?
白愁飛明白了。
沈稚看似對皇權毫無敬畏,實則是因為那些人,都是他尋常就能接觸到的人。
他不敢将那些更詳細的事說出口。
那些史書上記載的重案懸案,即便改朝換代,都未必會公之于衆,更何況如今仍是大明的天下。
明明離得這般近,暗流洶湧,随時可能殃及池魚。
所有人的性命都牽挂在京城的方寸之地,但他們卻對那裡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到死都不知道原因。
白愁飛越想越不甘心。
他看向沈稚。
沈稚換上了他的衣服,卻依然是那副尊貴傲氣的模樣。
似乎沒有穿過這樣粗糙的料子,後頸處細嫩嬌貴的皮肉已經被漿洗多次的衣物磨得泛紅,他時不時地扯一下領口以減輕不适。
他眉眼清俊,微微蹙眉,深邃的黑瞳帶着極強的壓迫感,天生就高人一等。
白愁飛想起了見面時的場景。
沈稚看起來不像是要尋死的模樣,卻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幾次投河自盡,被自己拉住了,都沒有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