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摳自己的眼睛!
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
他說起聖上的語氣沒有憎恨,甚至還透着幾分親昵。
這樣看來,他更可能是個受了刺激,神志不清的王室子弟。
白愁飛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溫聲說:“我這裡沒有好衣服,你先忍一忍,等用過飯,我們就去買新的衣服。”
沈稚點了點頭。
他現在沒有精力應付白愁飛。
因為他發現,角色創建以後,至少要過十五分鐘才能收回來,收回來以後要冷卻24小時才能繼續使用。
新的場景已經載入,NPC們也都喊打喊殺地圍到了馬甲這裡。
創建人物的時候,沈稚還以為自己做得很細緻,真的操控起來卻發現忘記選鞋子了。
他站在紅梅中,腳下是尚未融化的冰雪。
明明已經是三月中旬,陽光也很明媚,卻沒有一絲暖意。
寒風吹起白衣烏發,吹得花瓣從樹梢落下,像一隻蝴蝶,緩緩地、安然地,停在他的發簪上。
山下有很多人,他們手上都拿着武器,但因距離太遠,沈稚又站得很高,沒有人能傷害他。
一名白衣男子拿着劍緩步走來。
他過來的時候,那些人紛紛退開,騰出一片空地。
那白衣人站在那裡,比地上的雪還白,眼神比雪還冷,“你是何人,為何擅闖萬梅山莊?”
這位不請自來的惡客站在山巅,一襲白衣勝雪,衣擺處點綴着如血般的紅梅,長發用紅玉梅花簪束起,清冷絕豔,湛然若神,身後的叢梅都成了他的點綴。
他十分不解,“什麼?”
沈稚心想,他到底穿了個什麼世界,怎麼既有白愁飛又有萬梅山莊。
白衣人往上一蹦,飛上到山頂,站在沈稚的面前。
沈稚微微睜大眼睛,全神貫注地看着他,漆黑眼眸中倒映出白衣人的身影,冷漠凜然的模樣也因為這份專注而顯得深情。
輕功!
這是輕功!
白衣人冷冷地說:“名字。”
沈稚背後發毛,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就是西門吹雪。
如果他報出來的名字不是成名的劍客,下一秒就會死在他的劍下。
如果是成名劍客,應該能聊兩句,然後死在他的劍下。
沈稚躍躍欲試。
真的太巧了,他的裝扮和西門吹雪真的很般配!
捏臉的時候沈稚已經觀察了這張臉太多遍,每一個細節他都了如指掌。
他微不可察地低了下頭,額角略遮擋住了陽光,眼神晦暗不明,“你不認得我?”
白衣人:“我為何認得你。”
“因為我們已經相處多年,一年隻有四次分别。”他不解地問,“你若是對我無情,為何每次離開,都會焚香沐浴三日呢?”
西門吹雪瞳孔震顫。
不錯,他的确眷戀人世,所以才會每次決鬥前,都要焚香沐浴。
他以為自己尊重對手,敬畏生命,把每一次比劍都當做生死之戰,随時都準備好死在對手的劍下。
經此人提醒,方知他看似漠然出塵,一心向劍,實則始終都沒有放下過俗世!
西門吹雪越想越覺得可怕。
忽略最後那句金玉良言,這人話中的意思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他不止今日擅闖萬梅山莊,從前的二十幾年,也有可能時常出現在山莊裡,默默偷窺着他的一舉一動!
西門吹雪沒有察覺,山莊内的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他就像個幽靈,徘徊在這裡,躲在背後,如今日這般深情地看着他,強大、神秘、偏執。
西門吹雪緊握着劍,殺意凜然:“你是誰?”
那張清冷絕豔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眼神卻十分動人。
他看着西門吹雪,像是即将被父母抛棄的孩子,不敢置信,滿是絕望:“我是你的萬梅山莊。”
西門吹雪活到現在,還沒有這麼被人消遣過。
他拔劍抵在沈稚的喉間,“最後問一次,你是誰?”
沈稚恢複平靜無波,仍然專注地看着西門吹雪,不喜不悲。
可他剛才流露出的感情太過濃烈,即便西門吹雪并未相信他就是萬梅山莊,也能看明白他的心理變化,他并不是真的沒有悲喜。
或許用心如死灰來形容更為恰當。
萬梅山莊失望極了,“你一向誠于劍,誠于己,誠于心,為何不肯誠于我?為何覺得我不誠?”
西門吹雪動了。
他十四歲就已經成名,死在他劍下的人有很多,江湖中人人都知道他,甚至以“劍神”相稱。
他的劍法極其簡單,一招就可以定生死——若不是對手死,就是他死。
可是此刻,那把散發着寒冷光芒的劍卻沒能取人性命,即便剛才已經抵在了對手的喉嚨前。
西門吹雪也沒有死。
他毫發無傷,震驚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那冷豔青年所在之處已經空無一人,唯有一瓣紅梅飄然落入雪中。
是自稱萬梅山莊的人身上留下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