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旅行者
少年在三人近乎敵視的目光中緩步走向坍塌的山洞中央,神情平靜得不像是剛剛讓某個強大到連餃子帝奇阿不思三人聯手都打不過的敵人瞬間消失了,腳步甚至輕浮得有些讓人不安。而此時對隊友的關心和擔憂也終于占了上風,三人跟在他身側,雖然依舊滿臉戒備,但在近距離看到了那無比駭人的傷勢時,三人還是都變了臉色。莉莉絲同樣走近了些許,最先靠近了帝奇,根本看不見的她循着血腥味找到了那截斷肢,拾起的時候臉上的悲憫中還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無措……
“交給我吧,”少年站在她面前,從她手中接過那截小腿,而後走向了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帝奇,一時所有人都陷入了寂靜,隻有他腳踩進血泊裡濺起水珠的聲音。他在帝奇面前半蹲下,方才一直彌漫在衆人腳下的稀薄白霧突然在他身旁聚集,凝結成如綢緞般深邃的白,萦繞在兩人身上,瞬間就遮掩住了旁人的視線。布布路和獅子堂還沒有因為擔心神秘人圖謀不軌而發動攻擊,那白霧形成的簾幕突然墜落,摔了一地如雲湧般翻騰的霧氣。
少年手裡拿着一節繩子一樣的東西,就是剛才綁在帝奇腿上止血的帶子——衆人現在才看清楚那其實是餃子的辮子——他面前的帝奇已經完全恢複了,不僅是被咬斷的小腿,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甚至連帶着衣物上的破洞都恢複如初了。地上的血泊甚至都小了不少,隻是他的臉色依舊蒼白沒有什麼血色。
“咳咳,這樣應該就差不多了……”少年的聲音中帶了很重的疲憊之意,臉色也突然變得煞白。
接着,他幾乎是拖着步子走向了阿不思。但凡是他走過的地方,腳下都必然有白色的霧氣盤旋,隻有莉莉絲注意到,方才被地震轟塌的中央洞窟,正在緩慢地複原,就連那棵被震上地表的樹,都在以一種非常緩慢的速度重新回到泥土裡,宛若時間倒流……
少年靠在樹梢伸出的一根枝丫上,用細若蚊吟的聲音對莉莉絲說道:“抱歉……好像全部複原……有點太困難了……”
莉莉絲俯下身,手顫抖着撫上他肩膀:“夠了……已經夠了……”
帝奇、阿不思和餃子都還沒有醒來,現在正并排躺在他身側,餃子發辮上的綁帶已經被鮮血浸透完全無法再用,于是恢複原樣的垂地長發四散。少年擡手把自己半長的劉海撩起抓成背頭,擡眼看了三人一眼,眼中的那種溫和與些許輕佻伴随着疲憊一同出現:“你們問吧。”
他的左眼是和帝奇一模一樣的深邃藍色,而右眼,卻是某種被血色浸染的紅。
“你是誰?”布布路已經放下了戒心,他很直覺地認為會這樣救他同伴的人不會是什麼壞人。
“我叫長明。或者加百列。都可以。”
某種奇怪的預感自賽琳娜心中升起,獅子堂蹙眉低頭,隻有布布路還渾然不覺。正當他們以為他的話說完了的時候,少年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
“嘿嘿,我現在比你們都大呢,這種感覺真奇怪……我是煉金術的産物,是赫爾墨村送給我爸爸們的結婚禮物。現在的職業是時空旅行者。”
“哦哦哦——”布布路發出了一連串的贊歎聲,“時空旅行者!好酷!”
賽琳娜皺眉:“煉金術講求等價代換……”
“賽琳娜阿姨,呃,賽琳娜,”少年的聲音和帝奇太像了,隻是比他要溫和輕快得多了,如果不是身旁還躺着昏迷不醒的三個同伴,大姐頭簡直覺得自己能同意這人用這種聲音提出的任何要求,“你說得對,煉金術講求等價代換——它不能無中生有,但是可以,點石成金。”
獅子堂迅速決定跳過這個和現在狀況毫無關系的問題,他一點也不在乎眼前的這個神秘人是誰和誰的孩子:“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長明動作僵硬地褪下身上的黑色外袍:“我在莉莉絲身上設置了禁制,隻要阿爾伯特的靈魂或□□以任何形式接近,就能觸發,我就能定位而後瞬間趕到。我的目标是阿爾伯特,至于為什麼……呃,曆史遺留原因?如果要問是怎麼做到的話,主要是多虧了我的怪物……”
他指了指那團白霧,然後翻過手掌勾了勾手指,那團白霧立即像是有實體一般覆上了他的手:“我的怪物叫死骨生骸……現在的能力是,倒轉時間。[1]”
“曆史遺留原因?”獅子堂完全沒有讓他就這樣輕飄飄地一筆帶過的意思,“什麼曆史?”
“那故事就長了……”長明一點都沒有自己在被人脅迫的緊迫感,甚至還有閑情逸緻擡頭望天,“我的怪物把費奇諾的時間倒回到了他出生之前,隻留下了寄生在他體内的,十影王阿爾伯特的靈魂碎片。那個東西我還有用。”
“意思是,費奇諾……”大姐頭微微瞪大了眼睛,那個自稱長明的人,竟然把死亡說得那麼輕描淡寫。
加百列轉頭給了她一個天真爛漫單純無邪到耀眼的笑容:“死亡這種重要的時間節點,是很難改變的。我還能穩定地待在這個時空中,就意味着費奇諾本來就應該在這個時候死啊。”
賽琳娜一愣,而後悚然一驚。
他不來,他們,真的不會殺了費奇諾嗎?
少年像是沒有察覺她那突然淌下的冷汗,兀自擡頭再次望向那空無一物的天穹,血紅的右眼在一霎的耀眼陽光下竟和左眼有些許相似了:“死亡這種重要的時間節點……是很難改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