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主要角色肢體欠損描寫注意】
·絕境
森林地形對于大聖王而言非常有利,三人兩隻怪物一踏入猩紅森林的範圍内,大聖王就靠着兩條健壯的手臂帶着他們在樹幹之間飛蕩,行進速度迅速。至于方向,他們還沒走多遠就已看見了那厚重的高大冰牆圍成的圓形壁壘,想也能猜到那肯定是煉金術式構築起的囚籠,而且,這等範圍和強度,必然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阿爾伯特的名字會和費奇諾聯系在一起,”賽琳娜難掩擔憂地看着那若隐若現的冰藍高牆,“但是……我們面前的敵人……”
獅子堂的臉色一樣陰郄遍布,深知十影王強大的他難以遏制心中最糟糕的幻想,眉頭也已不自覺地皺起:“大家……做好到場後馬上進入戰鬥,或者……或者馬上帶傷員逃跑的準備。”
賽琳娜面色凝重地點了下頭,布布路罕見地沒有露出過于樂觀的情緒,他已經在卡加蘭見識過超乎常理的強大,比起是否能夠勝利,他更擔心的是同伴的安危。
“如果——”
沒人知道獅子堂想說如果什麼了。三人面前不遠處平白傳來了一聲巨響,白色的冰牆轟然崩塌,他們腳下被濃霧籠罩的地面上同時出現了如峽谷般的龜裂,樹根失去可抓靠的東西而使得樹木開始出現傾斜,如果仔細去看,會發現樹幹地面等幾乎所有猩紅色的平面上遍布的紅色蠕蟲,正全都瘋狂地向着森林的外圍湧去,如同鮮紅的波浪……
大聖王單手抓着一根還算比較穩定的樹枝,停了下來。
“大聖王說,森林的中央——”獅子堂的左手略有些顫動,他伸出右手,死死按在了自己手腕上,強行制住所有的不安與恐懼,“森林的中央,塌陷了。”
三人加兩隻怪物隻停頓了一秒,獅子堂話音未落,已收到他心靈感應的大聖王再起蕩起,飛躍向了下一棵搖搖欲墜的紅色巨木。
大地仿佛被神靈降下了刑罰,生生剜去了一塊,四周幾乎所有的樹木都因地面塌陷而傾斜,深坑巨洞的中央,露出了一顆已然頹敗的千年古木,那粗壯得數人也難以合抱的枝桠自土塊泥土之中伸出,如同被掩埋在廢墟下的人向那無情天穹伸出的手,其中譴責與哀怨要多于虔誠和惶恐。
三人先看到的不是這如天降隕石般的末世之景,而是默默站在坑洞旁邊的、連顫動都沒有顫動半分的、金發少女的背影。那繁複華美的紫色裙擺上沾滿了塵土,與無數如鮮血般刺目的污迹,隻有她知道,那是多少豈可拉的血與殘骸。大聖王在她身側落下,腳下土地又多幾道巨大裂痕,而她依舊靜靜伫立在原地,凝視着面前巨坑中央參天古木的頹唐殘軀。
那棵巨樹殘軀上,站着一個人;那棵峥嵘古木下,有三個人影。
阿不思靠在了一塊大地崩裂後形成的土塊上,鐵面具上一道深邃的裂痕,裂痕旁有兩道灼燒而成的黑色焦褐。他的黑袍已被生生撕裂了一半,餘下的一半幾乎被完全染成了鮮血的深紅色,左手的袖子不知所蹤,布料碎裂處結着細密的冰霜,其下,左臂上有一道近乎如同被猛獸啃噬而成的傷,殘存的肌肉組織勉力接續着手臂,森白的骨頭幾乎要從傷口刺出。
獅子堂的大腦空白了三秒。
昏迷不醒的阿不思身前不遠處,穿着圓頭皮鞋,白色小腿襪上滿是塵灰和幹涸血迹的,一節斷肢,如死亡般寂靜地默然橫陳。斷口毫不平整,從皮膚到肌肉纖維全都像是被強行撕扯拽開一般,包裹着若隐若現的小腿骨的一端……深邃得宛若在地面上劃開了一道傷痕般的血迹一路延續,過了一段後才開始變得斷斷續續,直到,與帝奇身下那灘幾乎和他身量相差無幾的黑褐血泊相接融合。他靠在古樹伸出的其中一根粗壯枝丫上,臉色瓷白雙目緊閉,右側大腿上死死綁着一根看不出原樣的繩子似的東西,膝蓋以下的部分已經消失。他還沒有昏過去。從小到大的訓練讓他學會了忍耐疼痛,他知道失血過多後太過容易因此而休克死亡,所以與其在一片漆黑的夢中死去,他甯願在無盡的巨大痛苦中苟延殘喘。隻是隻是,少年的意識已然渙散,瞳孔的焦距開始潰敗。
在賽琳娜意識到前,淚水已從她眼眶中淌落。
帝奇的斜前方,半跪着一個人。三個人都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那是餃子。他一手撐着已經從中折斷的堅韌藤棍,幾乎全身都倚靠着那僅剩的半截長棍支撐,身上和另外兩人一樣全是半是灼燒半是霜凍的傷口,腰側插着半截已經斷裂但沒有拔出的霜火箭。憑借布布路和獅子堂的眼力,不用走近就能看出,那個幾乎永遠在他們面前強大堅韌玩世不恭的少年,正在微不可察地顫抖。他們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是因為他那根最為标志性的長辮,已被從中斬斷,隻剩下不到脖頸處的短短一截。而那身故鄉塔拉斯的傳統服飾,早已被血污和灰塵沾染,在敵人的攻擊下破敗得看不出原樣了。
布布路攥緊了拳頭。
餃子身形一僵,握着斷棍的手一脫力,人就要向前倒去。少年頭上束發的紅繩斷裂,黑發散落,如落葉如流星般墜落。
被布布路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