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有人來了。”
未等裴素素說完,邵晚臣便将她從暗室裡快速地拉了出去,而且還是熄了蠟燭,摸着黑走的,她不由對他健全的眼睛産生羨慕之感。
古代人就是好啊,沒有手機幹擾,眼睛視力都是零點五!
這樣黑的場景,如果沒有他拉着她的話,她一定會頭撞在書架上很多次吧。
外界亮着蠟燭,邵晚臣沒做一下反應,立即扔出手中短刀,随即聽到“嗯”的一聲,看來是射中人了。
這一刀,可比她的弓弩管用多了!
邵晚臣從衣袖中拿出火折子來,裴素素在他身後看着,沒等走近,便聽到窗子被破開的聲音,那人逃了!
“跟緊我!”
邵晚臣說着便追了出去,裴素素追着他,先把槍又重新找了回來,費力跟着他,可他速度很快,跑出去十步左右就把她給甩了。
可見,女追男并不是隔層紗,她與他隔着的是那無法超越的速度。
裴素素立在原地,望着這一方天地,正腦子裡胡亂想着什麼,便聽到左側有聲音傳出。
該不會又來一個人吧?
猛地回頭,她立槍而指,雖然沒了再打的力氣,但還是要裝一下的。
“你在這兒啊……”老五說着步履蹒跚地走來。
他左手扶着腰,滿身上下沒一處好的,衣服破破爛爛,血不知是從哪個地方流出來的,頭發散了一半,臉上滴滴血迹,看着很慘。
“老五?”裴素素趕緊沖向他,一把扶住他,讓他坐在台階上,他緩緩坐下,道:“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裴素素一怔,她确實在軍營沒說過自己叫什麼,而且因為和老五的不解之緣,他一直稱她為死瘦子,而她則叫他老胖子。
“之前……之前叫得太難聽,現在叫不出口了,所以我想着問問,你……你不會沒名字吧?”老五疑惑疲憊的眼睛望着她。
“哎,從軍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隻有姓,或單字稱呼,有全名的人很少,你要是沒名字的話得趕緊想一個,要是……要是以後那啥了,也好有人給你請撫恤金。”他慢慢說着,略帶悲傷。
“我想出來了,”她緩緩坐下,“叫楊葵,這個名字怎麼樣?”她笑看他。
老五沒有文化,卻也聽出這名字像是仔細斟酌過的,便問道:“是有什麼特殊含義?”
“嗯……楊樹屹立不倒,葵花向陽而生,聽着就命硬充滿生機啊,不如……你也姓楊,老五聽着太随意了。”雖然楊五聽着也随意,但好在不是沒有姓氏。
老五笑了起來,拍着大腿:“好!就這個姓!你是不知道啊,我無父無母,從軍時聽說将軍姓崔,差點就跟他姓了,但按律兵卒不可與将領同姓,所以我就沒敢用。”
“沒想到啊沒想到,湊合用了五六年的名字今天改了,真是命運多舛啊!”他開心之餘将舛說成了夕。
裴素素忍俊不禁地笑了:“那個字念舛,不念夕。”
楊五震驚:“什麼?!我念夕念很久了,從沒有人提醒過我!”
“虎嘯營的兵卒,都是這般嗎?你們都是從什麼時候跟着崔将軍的?在你看來,崔将軍為人如何?”裴素素問。
楊五想了一會兒,他是這麼解釋的——
虎嘯營是皇上很久之前成立的部隊,所招的兵有四分之一是獲罪充軍的,四分之三是從貧民百姓家中征上來的,大多家裡家徒四壁,或是親人見背,總之是底層人民。
楊五就是這四分之三中的人。
負責統領的人一開始不是崔嶷,甚至崔嶷都不是一個正經軍官。
軍中制度實行每隔一個月換一次将領,所換将領之多,讓他們這些兵卒完全記不住誰是誰,基本上都是誰來聽誰的。
崔嶷初入軍營時,還不是很顯眼,被安排到其他貴公子所在的營中,說是曆練,其實就是瞎胡鬧。
那群貴公子被皇帝封了不同品階的武官,在軍營裡整日裡吃香喝辣,在練兵場踢蹴鞠,玩投壺,吟詩作對,行為很是荒唐,所謂的軍紀不過就是擺設。
而他們這些小兵卒,常常被分成三十人一組,去服務他們,為他們端茶倒水,甚至做他們的活靶子,任由他們玩弄,而他們打不能還手,罵不能還口,特别沒有尊嚴。
有一次一個姓張的公子用熱水澆了一兵卒的頭,澆完後并對其辱罵,從祖宗罵到他這背兒,直接給人家罵毛了,上手就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