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啊?你眼睛成了這樣,還能看見誰?要是不及時醫治,要是瞎了怎麼辦?”看着她的衣服被劃出這麼多口子,血又流了如此之多,他又怎能放心讓她就這樣呆在這裡?
崔嶷從前怎麼也是見過戰場厮殺的模樣的,隻不過他從來沒有真正去擔心一個兵卒,這似乎不需要他去擔心。
而今,裴素素的安危對他來說極其重要,是他帶她來的軍營,如果她因此遭受了原本不必遭受的,那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裴素素用滿是血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恢複些了氣力,道:“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正說着,于黑夜中,一個臉戴黑色面具的男子向這邊走來,面具将臉完全覆蓋,其束着高馬尾,身材高挑,走路時頗有幾分淩厲之勢。
“他是……”崔嶷皺着眉,指着他疑惑地問。這人身形看着很眼熟,但他一時想不起來……
“看來他是來了,”裴素素慢慢起身,崔嶷下意識扶着,她道:“叫你周圍的人都退開,他……還是隻有我們兩個看見的好。”
崔嶷雖然不理解她為什麼這麼說,但還是聽了她的話,叫周圍人退開二十米之外,現在這片空地,隻剩他們三人了。
男子見狀走近,遂将面具摘了下來,面具之下,是一張特别好的相貌,此人面如暖玉,有着細長的眉睫,高挺的鼻梁,眼睛極其深邃。
“侯爺……?”崔嶷遲遲不敢相信,他竟然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見到淮陰侯本人?!
“您……您怎麼會在這裡!”話說一半,崔嶷立即停止了再說下去的想法,趕緊找補道:“侯爺來這裡做什麼?”
裴素素内心已了然,他與淮陰侯肯定早有勾結!
她一笑:“他來找我啊,難道還能是來找你的?”說着她試探性的向前摸索,果不其然摸到邵晚臣的胳膊,他沒有躲,低眼看她的手。
她又道:“陸豐死了嗎?”
“還沒有,你可以放心休息……”邵晚臣輕聲道。
“不行,我要聽到他的一句話,我一定要。”裴素素抓着他,力道很輕,卻又感覺很重,是執念般的重。
“我替你問了,那個人的确沒死……這件事我也知道,一些細節我比他都清楚,我可以告訴你……”
裴素素果斷打斷他的話,道: “我要的不是這句話,黑風寨的那些東西,夠他們用兩年的了,其中還有最近運來的,他……在為誰服務?”
邵晚臣拿開她的手,在她手掌心寫上了三個字——監管司。
她忽的向後一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全身不受控制。
是邵晚臣拉住了她,讓她沒倒下去。
“你照顧好她,我去處理一些事。”邵晚臣把她交到崔嶷的手上,立刻轉身離開。
崔嶷站在那裡看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人影了,他隻能先把諸事安排妥當,再帶着裴素素坐上了馬,策馬回了虎嘯營。
三十五分鐘前。
裴素素在前面的房内找到了一處機關,打開後,一道暗門出現,就如同那日和許遠看到的那樣,還是同一個機關,同一種開法。
她點着蠟燭進入,下了幾層台階,來到一個很寬敞的屋子裡,待她挨個角落看清之後,才知道這是哪裡。
這是用來放書冊的地方,所放的書很是齊全,有的用木箱子裝着,有的在櫃子上放着,上面已經落了灰,不知放了多久。
裴素素挑其中一本來看,将蠟燭放在架子上,燭光照亮了書中的字迹,她快速地讀着。
“榮正五年五月五日,于史家村共抓十八人,男十人,女八人,繳獲物資共計三十斤。”
“同年五月十日,于史家村共抓二十一人,男十五人,女六人,繳獲物資共計二十九斤。”
“同年五月十五日,遇淮陰侯伏擊,損傷九百二十二人,未能抓人繳物。”
“同年五月二十二日,淮陰侯被宣王掣肘,遂趁機入平安縣,共抓五十人,男三十,女二十,繳獲物資四十斤。”
“……”
從榮正五月五日開始,黑風寨多次侵擾嶽州村鎮,從南到北,涉及村鎮二千餘戶,勢如破竹,每走一地必會片瓦不留,帶走所有能用得上的東西,而被抓的人不論男女,隻多不少。
可其上并沒有說過一次有關官兵前去剿匪,或會有什麼行動,似乎這種事情已經被當地官員忽視。
那麼這些人被帶回來總不是被澹台宴絞殺的,那用他們做什麼?
裴素素再翻開下一本書。
“榮正五月一日,于峽山見大量鐵礦,遂開鑿,然所帶人手不足,行動難以繼續,東家又急需征用,故入嶽州村鎮做匪徒之事。”
“兩年中,所抓人數共計兩千三百人,由于人數衆多,故于峽山腳下建封閉村落,用以關人,繼續為其開鑿鐵礦。”
“所開鑿鐵礦皆運回黑風寨用以鑄鐵,冶煉兵器,随着時間的推移,至榮正七年一月,已收集滿三千五百八十二軍械,皆無意外的運送至目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