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嘉瑞又一次在盛夏面前淚流滿面,他發現這一次不一樣了,根本停不下來,他不斷陷入悲傷,時間什麼的全部遺忘。
盛夏輕輕撫摸着殷嘉瑞的後背,他的手背有時刮到後面的牆。
“嘉瑞。”盛夏注意到了時間,“回教室嗎?”
殷嘉瑞使勁搖頭,他的聲音很模糊:“我不想回去,我不要回去。”
殷嘉瑞沒什麼力氣了,他蹲在地上哭,盛夏見狀,慢慢蹲下身,輕聲問:“那你要不要找何老師簽假條回去?”
“不要。”殷嘉瑞搖頭,兩隻手不斷地在擦眼淚,“我會跟不上進度的,我還要考大學。”
盛夏伸過手,想幫他擦一擦眼角的眼淚,可殷嘉瑞卻躲開了,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小很小:“你幹嘛?”
盛夏又伸過手很輕地幫他擦掉眼淚,說:“你落下的我幫你補上,你好好休息。”
他又說:“你都這麼難過了,休息一段時間吧。”
“我不要麻煩你。”殷嘉瑞搖頭。
盛夏看着殷嘉瑞,忍不住歎氣,又說:“周四和周五是運動會,你那兩天剛好可以休息休息。”
殷嘉瑞沒有回話,他一直看着盛夏,沒再掉一滴眼淚。
放學後,殷嘉瑞快要到校門口時,就開始糾結該往哪走,東西還沒完全清走,但是林延那邊,他根本不想回去。
可還來不及做出決定,林延和她的車都出現在校門口,殷嘉瑞看着那輛車,感覺快要呼吸不上來。
“殷嘉瑞。”林延靠在車門旁,死死盯着他,讓他無路可走。
殷嘉瑞被林延硬生生地拽到車上,還沒等殷嘉瑞完全反應過來,車子就啟動了。
“你幹什麼?”殷嘉瑞看了眼窗外,發現早就開始行駛了。
“你要是要離家出走,也得給我把東西全部清走。”林延握着方向盤,冷冷丢下一句。
殷嘉瑞聽到這句話,愣了愣,又安靜地靠在了椅背上,可滿臉不耐煩。
“殷嘉瑞,我告訴你,你少在這亂發神經。”林延停在紅燈前,“别一天到晚自己不高興還要讓别人不高興,你以為你是誰啊?”
殷嘉瑞根本沒話說,他覺得所有委屈的解釋都是無用功夫。
更何況是面對林延?
“這段時間随便你,愛怎麼樣怎麼樣,自生自滅也和我沒關系。”林延仍在說。
殷嘉瑞沒說話。
“你是覺得自己考了個五百八九十,就能上天了是嗎?誰給你的勇氣?”
殷嘉瑞還是沒說話。
他一直沉默着,到了家,殷嘉瑞飛快地進了房間,把自己的書塞進另一個包裡,滿滿當當,衣櫃的衣服也被塞進書包,兩個包都是鼓起來的。
和昨晚一樣,殷嘉瑞又一次偷偷溜出去,把這些東西全部轉移到自己真正的家裡。
盡管這真正的家,也空蕩蕩到不像家,可它沒有冷酷的刺刀。
隻是堆積了很多生鏽發黴的回憶。
殷嘉瑞看着主卧門上被小時候的自己貼上的奧特曼貼紙,走過去,想撕下來。
可他發現,這種貼紙的材質,無論過了多少年都無法去除。
東西随便一放,殷嘉瑞癱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另一隻手打開抽屜,發現裡面有一把美工刀,還沒生鏽。
不知道多久了,竟然沒生鏽。
殷嘉瑞拿出刀,看着刀片一點一點冒出來。
此時此刻,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就這樣拿着刀,在手臂上到處亂劃,出了血也感受不到。
到底是什麼,開始吞噬他的感官,讓自己走向麻木。
一場似乎毫無知覺的自.殘結束後,殷嘉瑞把沾染了血的紙扔進垃圾桶,無力地倒在床上。
殷嘉瑞在淩晨三點醒來,他才意識到自己沒洗澡,高達三十多度的天氣連澡都不洗,殷嘉瑞感到難受。
可他發現自己根本不想多走幾步。
他感覺渾身酸痛,甚至發熱。
一種不好的預感來臨,他伸出手,艱難地把桌上的台燈打開,暖色調的燈光霎時間點亮整個房間。
他打開抽屜,把手伸進抽屜裡胡亂翻找,終于摸到了體溫計。
他發現自己的手不斷發抖,甚至扯開衣服時,手都會不穩,幾次都無用。
他惱火地把上衣脫了,用顫抖的手,拿起體溫計,夾在腋下。
昏昏沉沉幾分鐘過去,他拿走體溫計,舉起來一看,果然是發燒了,但不到三十八度,還是低燒。
他把體溫計放回抽屜,并不打算對自己發燒這事引起多大重視。
殷嘉瑞在不久後又睡了,他這一次做了個奇怪的夢,他夢到自己和别人接吻,甚至被壓在一塊白布上,被不斷頂撞......
這種感覺尤為強烈,濕潤的下.身就這樣被帶入現實中,醒來後他才明白是什麼情況。
殷嘉瑞以為過了很久了,結果一看時間,不過四點半。
他感受到了一絲粘滑,在極度不舒适的情況下,走進衛生間,他把衣服全部脫掉。
殷嘉瑞覺得自己惡心透了,他對着水,不斷沖洗自己惡心的欲.望,他一隻手撐着牆,痛苦地喘氣,水汽把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朦朦胧胧,他快要分不清是真是假。
一股一股湧出來的欲.望被沖進下水道裡,殷嘉瑞感覺自己像是被所有人看透了一般,無比狼狽地沖洗自己認為最肮髒的一處。
殷嘉瑞這次來到學校,無力地趴在了桌子上,他側臉對着盛夏,看着他握着筆的手背上都是青筋。
這根根分明的線條,又讓他想起淩晨在浴室裡用手解決掉的麻煩。
他感到痛苦,身體卻開始變得麻木。
盛夏注意到殷嘉瑞,他看向殷嘉瑞,可殷嘉瑞的眼神卻開始閃躲。
張曦遠也進了教室,他看到殷嘉瑞,苦悶着臉把包放下,又轉身把殷嘉瑞的頭扶起來:“你别睡了。”
“滾啊!”殷嘉瑞擡起頭,瞪着張曦遠,所有煩心事被點炸。
盛夏被吓了一跳,他看了看殷嘉瑞,又看了看張曦遠,問:“怎麼了?”
張曦遠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殷嘉瑞就隻對自己的态度大變,又委屈又氣。
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還要被殷嘉瑞甩臉色。
他推了把殷嘉瑞的桌子:“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過朋友,我就是個你随時随地用來發洩的受氣包。”
盛夏聽了這話,想到了昨天中午時,殷嘉瑞聽到這句話,不僅僅是憤怒,更多的是崩潰。
他害怕殷嘉瑞會像昨天一樣難過。
平平淡淡的語氣,對于張曦遠來說根本不解氣,他見殷嘉瑞壓根不搭理他,直接站起來,重重拍在殷嘉瑞的桌子上:“你到底什麼情況啊?莫名其妙就拿我來撒氣,你以為自己是皇帝嗎?”
殷嘉瑞最讨厭别人這麼說,他的憤怒點達到了極端,于是喊道:“閉嘴!”
盛夏拍拍殷嘉瑞的肩膀,小聲勸道:“别太激動了。”
殷嘉瑞看了眼盛夏,下意識想說“你别管”,可這話說不出口。
“殷嘉瑞要不我們别做朋友了?”張曦遠一腳踢在他桌上,“你這種人誰受得了你誰和你過去!”
他昨晚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怎麼問都問不出來,爸媽不知道,同學也不知道,他不喜歡被這麼好的朋友蒙在鼓裡,還要被甩臉色。
殷嘉瑞擡眼,這次說話聲音低了很多:“你再踢一下?”
“我踢一下怎麼了?”張曦遠又踢了一腳,課桌直接倒下,書本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