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吃飯是個難題,要想符合沈眠口味還要滿足他今晚的目标,衆多門店實在難以抉擇。
許沨打開手機地圖,一個個篩選過去。他經常沒食欲,和顧讓出去吃也都是對方選的飯店,許沨隻顧想不想吃,從不記店名,現在要他選一個,他隻能選學校食堂。
滴滴。
[假正經的綿羊:你想吃什麼?]
[許沨:還在選]
[假正經的綿羊:語音消息10s]
?
幹嘛突然發語音消息。
許業深居然有這種待遇。
許沨眨眨眼,将聲音調到最大,旋即點擊播放。
沈眠頤指氣使的語氣通過媒介的傳遞更顯冷酷:“我海鮮過敏,不能吃海鮮,但能吃蝦,你定完餐廳後告訴我名字,我要先看菜單。”
原來他哥海鮮過敏。許沨猶豫兩秒,也發了條語音過去,知道他哥不愛吃重口的,但還是明知故問:“其他的都可以?”
[假正經的綿羊:...看你口味]
許沨:“要吃清湯火鍋嗎?”
[假正經的綿羊:清湯火鍋?]
-
火鍋店居在廣場街道,旁邊是娛樂大廈,内室是木質建築,頗有煙火氣,但沈眠覺得油煙重,不肯進,便選擇了外面玻璃圍落成的小包廂。
開着窗,湖風灌進來中和了熱氣。
服務員收走菜單,送來兩個印了店名标識的黑圍兜,并根據要求調淡他們的清湯湯底。
店裡的圍兜不幹淨,表面像是浮着一層油膜,摸起來非常黏膩,不知道被多少人拿來擦過手。許沨擱在一邊,問:“吃過火鍋嗎?”
“以前和别人吃過。”
沈眠倒掉碗裡的熱水,晃了晃,“要嗎?”
“嗯,謝謝。”許沨剛端起餐具,沈眠就起身把茶壺放在他面前,他一頓,差點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沈眠幫許沨燙餐具,可不必給外人燙餐具。
他瞥了沈眠一眼,好在沈眠并沒注意到什麼,正仔細地用濕紙巾擦面前的桌面。
清湯裡有預先煮好的雞肉,許沨拿公勺想給沈眠盛一些,但怕他覺得唐突,還是決定放棄。
他把肉放進自己碗裡,将服務員剛端上來的牛肉下進鍋,雞肉鮮嫩燙嘴,倒不急着吃。
對面的沈眠雙眼盯着沸騰的清湯,隻捏着筷子,不夾肉也不吃。
整整五分鐘都是這個姿勢,雞肉都涼了,許沨才看到他動筷撈走一塊牛肉放嘴邊吹,食物剛要進嘴時察覺到他的目光,沈眠擡頭疑惑道,“看我幹什麼?我又沒搶你的。”
許沨唇角微挑,學他的語氣,“我也沒說你搶我的。”
“莫名其妙。”
沈眠把牛肉吃進去,輕輕皺了下眉,他倒了一碗水,将從鍋裡夾出來的牛肉放在裡面涮了涮味再吃,這下鹽度适中,他舔了舔唇,還算滿意,并作出中肯評價,“還可以。”
許沨又下了一盤牛肉,往鍋裡倒些開水,“不是說和别人吃過嗎?”
“當時吃的是辣鍋。”沈眠簡單回憶道,“隻有辣味,根本嘗不出其他味道。”
“跟合作方一起吃的?”許沨問。
沈眠挑了下眉,“猜挺準。”
許沨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還能猜到那是沈眠坐穩董事長位置前不得不吃的。
沈眠不止對海鮮過敏,還對辣椒過敏,他的胃不是金貴,是沈父借着名義上的好給逼壞的,他總是吃了就吐,吃不下要被人逼着吃完。
有次伴行沈老爺子聚餐,沈眠在餐桌上将吃進去的東西吐了出來,沈老爺子和沈父都覺得丢臉,認為他心存怨念故意的,便帶回去關了四天禁閉不吃不喝。
許沨又往鍋内加了些水。
一頓火鍋吃到後面沒了聲音。沈眠本來就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吃飽結賬,也不主動挑話題,實在無聊便托腮看許沨吃飯。
這讓他總算發現了一件趣事,許沨吃飯的速度居然比他還慢,因為臉上沒什麼肉,咀嚼時一側腮幫子鼓鼓囊囊的。
許沨忽然看向他,他被當場抓包。
從商多年,沈眠對于微表情的管理可謂是十分到位,他沒移開目光,臉不紅心不跳地盡量繃着嚴肅的神情,平靜無波地和許沨對視。
誰知對面笑了下,“心虛什麼?可以看,你吃飯的樣子我也看了很久,算是扯平。”
沈眠:“...............”絕對是在詐他,他埋下頭,想說你吃的真慢,但許沨貌似也有胃病,他把話咽回去,現在倒成了許沨抓包成功他無可辯駁的局面。
“付了多少錢?”許沨問道。
沈眠把單條扔過去,“自己看。”
許沨掃了眼,再看向一臉寫着‘大功告成你吃完飯我們立馬各奔東西再也不相見如果要見你就給我閉上嘴否則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的沈眠。
“75。”
沈眠的姿态就差站起來走了。他迷惑問:“什麼75?”
“這頓飯和ktv包廂的錢還差75。”許沨起身。
“斤斤計較。”沈眠掏出手機,“我直接轉你。”
許沨沒有阻止,因為他的新微信還沒搞實名認證。
“為什麼轉不了賬。”沈眠上下掃了他一眼,很快反應過來這可能是人家小号。他無所謂地冷哼道:“你怎麼上上下下哪哪都是假的,有你這樣交朋友的?”
許沨不鹹不淡地回答:“心是真誠的。”
“...............................................”
許沨看了眼時間,說出今晚最後的打算,“我有一部想看的電影,你能陪我去看嗎?”
“不去。”沈眠轉身朝外面走。
許沨忙不疊跟上去,“那你去哪?”
“廢話,當然是去換現金。”
換現金是真,不過是在電影院櫃台換的。
許沨來之前其實沒想好看哪部電影,當沈眠怨聲載道問他時,他随便指了一個愛情片。
付完錢還餘下兩塊五,沈眠給他買了瓶可樂,這債總算是還完了。
許沨看着無債一身輕的沈眠心情惬意地給自己買了桶爆米花,然後一手插兜站着,正正經經的氣場完全讓人忽略掉另一隻手抱着的爆米花。
到内場,許沨坐在位置上正在了解這部影片的内容,蓦然被塞了一桶爆米花,緊跟着室内的燈熄滅,他隻好關掉手機,以免給别人帶來不便。
電影正在加載,沈眠悄悄湊過來喊:“許業深。”
許沨偏低頭,餘光望向沈眠映現影片的眼睛,“怎麼了?”
聲音猶如貼着耳朵說,沈眠稍微擡了點頭,兩人離得很近。
片刻他縮幾分回去,“你有沒有每天多加一小時班的打算?”
“有錢賺嗎?”許沨笑着問。
沈眠還沒說話,電影在開頭突然播放一場主人公之間激烈的分手戲,聲音直将他震了一下。
大概怕許沨聽不清,沈眠将保持的距離去掉,離得更近,微張的唇剛想發聲,許沨的臉不合時宜偏低幾寸,中間的空間徹底被擠沒了,他親上了許沨的臉。
一觸即分,他有些愕然地睜大眼睛,想說的話全部吞回肚子裡,連震耳的電影聲都聽不清了,他剛剛居然親了一個男人,相比于他,另一位的反應倒是稱得上冷靜。
“我怕聽不見你的聲音所以就......不是故意的。”許沨重新湊上來,眼神清澈,似乎并不把剛才的事情當回事,“你剛剛要說什麼?”
見許沨不以為意,沈眠的心态也漸漸平穩,都是不小心的,兩男的碰一下能有什麼。他靠到許沨耳邊,放大聲音,“給你四倍的錢,你要嗎?”
兩人的臉錯位着,電影景色從分手的夜晚轉變至清晨,場内白一瞬,微明了許沨的臉,隻見他抿彎唇角,輕聲在沈眠的耳朵旁回答,“要。”
“那我到時候把錢直接給你老闆。”沈眠挪回去,揉了揉耳朵。
許沨面向熒幕,被沈眠親過的一塊地方隐隐發燙,似是萌生了一朵灼灼桃花。
他自己争來的桃花,屬實玷污了它純潔美好的寓意。
“你品味還真老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