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掉攙扶的手,被他按坐在凳上的少女嬌氣的往地上一指。“大王累了,不要走路。”
覆在背上的身子輕的像是抓都抓不住的羽毛,帶着酒氣的鼻息噴在耳邊。
“小時候我爸爸也這麼背過我。”小手在他臉上胡亂摸着,“可是你不是我爸爸,又為什麼要背我!”
不等郁珩說話,少女又自顧自地說起來。“我知道了,你喜歡我。”
踢着小腳就要下來,他按住亂動彈的藕臂。“樂樂,不許鬧。”
越往外走,人煙越是稀少。被迫停在銀杏樹下,郁珩輕輕環住站都站不穩的姑娘。
“你不可以喜歡我,郁珩會生氣的。”
猛不丁聽到自己的名字,眸子一頓,他輕輕問着。
“郁珩是樂樂的什麼人?”
往前垂着腦袋的少女用頭頂着她的胸膛,一字一句說的清晰。“他是大壞蛋。”
正欲啟唇的兇意被下一句頓住,“也是個可憐鬼。”
澀的不停滾滾的胸口如湖上晃蕩的小船,那捉都捉不住的遐思瞬息即逝。
“可是他對我好壞呀,他總是兇我,也總是讓我做不喜歡的事,所以他一定很讨厭我。”
“可是他也不允許我喜歡别人,這個壞蛋,我就要偷偷喜歡别人。”擡起的小腦袋像宣着誓言,她攥緊拳頭。“我就要喜歡好多好多人,卻唯獨不要喜歡他。”
“咚”的一下落在額上的白果讓她吃痛出聲,這個在酒醉後才會同他說這麼些話的樂樂,郁珩不知道為何卻有些懷念。
被砸紅了的額頭被指尖揉啊揉的,見他還面帶笑意,更是扁嘴就要落金豆豆。
“痛。”
也不在乎是不是還有力氣能夠走路,生氣的少女轉身就要離開。
這麼些年來,郁珩是最見不得眼淚的人,卻在這時突地起了逗她的念頭。
“樂樂慣是偏心,明明那個叫郁珩的對思思好,對年年好,對舅舅也好,卻總是被人讨厭。”
“明明樂樂也想要接着念書,卻還是要生氣。”
彎下的脖頸平視着少女溢滿眼眶的淚珠,他一字一句問着。“樂樂讨厭學新聞麼?”
牙尖嘴利的小姑娘一下被問住了,嗫嚅半響才揪着指尖開了口。“我,喜歡的......”
“哦,我知道了,樂樂也喜歡郁珩。”
“不是不是,我說我喜歡學新聞,也喜歡當記者。”不安看來的眸眨掉珍珠,“可是,我要賺錢還給郁珩的,這樣才能早點離開他。”
或許也是習慣了,聽了這傷心話的郁珩隻是将少女越發摟緊在懷裡。
這個他親手挑選的、在這燕京隻此一件的連衣裙,都在這張俏麗的容顔下黯然失了色。
“以後樂樂想做什麼都說出來好不好,不要再憋在心裡。”埋在胸膛的溫軟熱呼呼的熨燙着他冰涼的身子,“隻要說出來就會實現。”
月色下,揪着衣裳的蔥白指尖攥的緊緊的,擡頭看來的眸子滿是光芒。
“真的嘛?那我要許願離開郁珩!”
“這個不許。”洩憤的揉亂少女柔軟的發,郁珩故意闆起臉。
“那我不要說了。”長睫輕顫,沾濕的羽睫在眼下影出淡淡的陰影,有人扁嘴說着他的壞話。“我好可憐,總是被那個大壞蛋欺負。”
氣急反而便會笑了,柔潤的月色下,他一點一點誘哄着。“那郁珩也好可憐,喜歡樂樂這麼久,對方卻還是要離開他。”
“啊,郁珩也喜歡我嘛。”酡紅的小臉上是認真的思考,貝齒咬住下唇,她終是開了口。
“好嘛,如果大壞蛋不再欺負學長,也不再欺負我,那我可以考慮對他好的。”
櫻桃般飽滿的唇上牙印淺淺,下意識拿起手機的郁珩打開語音備忘錄。
“我會考慮喜歡他的。”
如果時間可以停止,郁珩想,他要選擇停在這一刻。
他知道明天這一切就會煙消雲散。
他也知道樂樂再不會記得這個夜晚。
可此時,他那個弟弟從未看到過的畫面,也永遠不會得到的少女,現在在他的懷裡。
懷抱想要收的那般緊,卻還是怕她痛到,又小小的松開一個指節的縫隙。
如果可以。
他隻要這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