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烏的唇角呢喃出的話語吳憂聽不清,也不稀得聽清。這個逼迫她做了太多不想做的男人,她不想再同他講任何一句話。
眼前的花白漸漸散去,吳憂利落的換下病号服。這個奢華的病房,就讓郁珩一個人呆着吧。
經過走廊時有值班的護士見她出來,便貼切的問她要去哪裡。
她隻說要去散散步。
這一散就到了瑞玉山莊。
白梅俏生生的翻過圍牆越到外面的世界,這株才被移植過來沒幾天的梅花在新的土壤卻依舊頑強的存活着。
在那一刻,獨自帶着妹妹生活的不安煙消雲散。
她的存款還有一些,再加上寒假到了她可以用深夜時間去找日結兼職,怎麼樣都會把這日子過下去的。
而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思思的補考。
因期末考試時還沒出院,學校便将吳思的期末考試放到了今天。
這個因為郁勳才能做到的事情,又讓吳憂對學長的歉意再添一層。
暈倒前的停留在她眼前的最後畫面,是那雙焦急的柳葉眼。
然後便是無盡的黑......
“姐姐!”小炮彈般沖來的小娃娃送來擔憂的眸,“我聽邢年哥哥說你生病住院了,所以昨天才沒有回來。”
環住她腰部的手那般用力,仰頭看來的小臉不住打量着她。“姐姐你的病好了嗎?現在還難受嗎?”
在得到她肯定的答複後小家夥終于停下追問,老練的吐了個氣,九歲的小娃娃像個大人似的唠叨着。
“姐姐,你要照顧自己。要不然我會很擔心,郁珩哥哥也會很擔心。”
“不過昨夜哥哥在醫院照顧你,怎麼現在隻有姐姐一個人回家呀?”
“嗯,他去上班了。”無心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太久,吳憂将話引到别處上。“和于媽說再見哦,謝謝她對我們這兩天的照顧。”
或許是話裡的離别太過濃厚,樂呵呵看着她們打鬧的老人眼角的皺紋變得更深。
“囡囡,晚上于媽下廚做你愛吃的東鄉羊肉,記得早些回家。”
被淡灰色布滿的天空上,沒有一絲陽光的雲層後,吳憂看向這個對她和藹的隻想永遠依偎在其身邊的老人。
唇角勾出的弧度是她最最真誠的,吳憂沒有回答好或不好,她隻是揮揮手然後笑着道了再見。
是會想要再見的。
但好像卻隻能到這裡了。
早上八點的地鐵4号線人多的像是沙丁魚罐頭,早對這一切感到習慣的吳憂盡力護着抓住她沒法動彈的妹妹。
愧疚被隐在眼眸深處,她撐住将二人擠動不停的下車人流。
沒怎麼坐過地鐵的思思卻一副心不在焉,乖乖拽着書包帶,純粹的稚語讓吳憂忍不住一陣心酸。
“也不知道晚上回去時年年會不會想我。”出門前将貓咪親了又親的妹妹她又如何看不到,可是,她不能在考試前将不會再回去的決定告訴給思思。
等考完試結束,吳憂會向她道歉。然後對她說,從今以後暫時就隻有她們兩個人住在一起了。
梅園的房租她聽舅舅說了,這個以每月1550元租出去的房子,一年後會到期。等到那時,她們一家三口便又會回到那個溫暖的家。
隻有撐過這一年就好。她會找到一個低于1550元的房子,然後和思思好好住着。
揮着手走進教室的小家夥喜笑顔開的将一切陰霾都趕跑,吳憂在心中給自己打着氣,随後便轉頭沖入茫茫人海。
四個半小時的考試轉瞬及過,一次性考完語數英的小學生卻一臉興奮,拉着她的手風風火火就要往回趕。
斟酌着話語,吳憂将從瑞玉山莊搬出的決定告訴了妹妹。
她今天下午收獲頗多,遇到了好心人。心善的阿姨知道她一個學生帶着妹妹生活,便将一套一居室以800塊的超低價租給了她。
雖然樓層高,但押一付一隻要暫時支出1600元。離第七小學也近,是個不可錯過的選擇,所以吳憂當即就簽了合同。
隻不過還要等現在的租客離開,所以她倆現在要去習悅學姐家過度兩天。
啃着田園漢堡看向她一臉不解的思思連手中的食物都不香了,她鼓起嘴巴小小聲問着。“姐姐,那以後我都見不過年年了麼?也見不到于媽和郁珩哥哥了麼?”
“姐姐是不是和郁珩哥哥吵架了,所以哥哥便不讓姐姐回去。”氣憤的從候車座椅上一下站起的思思不住替她打抱不平着。“果然是個大壞蛋,還試圖用年年來收買我,我才不會上當呢!”
彌漫了一天都沒散去的霧氣将這方小小的公交站台籠罩着,眼疾手快的扶正思思快要掉落的帽子,吳憂牽着妹妹安靜着上了公交車。
照着習悅給的地址找去,她帶妹妹來到了城西。這片緊鄰鐵道和主幹道的房子,住着熱愛着芭蕾的學姐。
将目瞪口呆看着火車經過的思思牽進屋子,習悅一臉坦然。
“抱歉啊,隻能委屈你們在這住了。但半夜火車經過的樂趣可是旁的地方都沒有的,你說是吧小乖乖。”
吳憂小時候住過比這還不好的房子,對于她來說,隻要是有家人在的地方那便什麼都不怕。
印着紅色英文字母的白色打包袋被她塞進習悅手裡,吳憂終于能夠肆意笑的開懷。
“思思,我就說這裡好玩吧!你看那又來了列綠皮車......”
終于将興奮的小學生哄睡,吳憂從床上下來準備明日要用到的東西。本以為習悅已經睡了,沒成想她卻從透開縫的大門看到個讓人挂心的身影。
放慢腳步将毛毯披在隻着單薄睡衣的學姐身上,吳憂靜靜地看着那張被煙霧圍繞的側臉。
還是習悅先開了口。
“吳憂,你還喜歡郁勳嗎?”
冷的牙齒都不住打着架的深夜,吳憂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一滞,半響都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明明都已經隐藏的夠深了,卻還是被他人一個又一個的看穿。
黑的沒有一絲光亮的夜空下,吳憂看向一臉仿佛什麼都不在乎的習悅,第一次直視了自己的内心。
她沒有再逃避。
“喜歡的。”
羞恥着無法向他人訴說的感情都在這一刻放了閘,“可我沒辦法再喜歡了。”
白色煙霧被唇吐向空寂,“是因為那個人嗎?”
夾着細煙的指尖指向被拆的亂七八糟的栅欄旁,黑色轎車像闖入桃花源的野獸,撕咬着立在被他破壞的地方。
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也不知來了多久,身影隐在霧氣中,卻又因再度經過的列車而明亮了眉眼。
藍色圍巾在風中飄着,像是永不可觸碰到的藍天,也是将她拉入無限黑夜的男人。
是郁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