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已是八點,雖偶有路過的火車,但戴上耳塞入眠的吳憂還是睡了這些日子以來最安心的一覺。
習悅已經離開,放在桌上的便利貼一如她的風格。“小憂憂,我帶思思出去玩啦,好不容易拐到小孩子你可不許讓我們早回家!”
這個貼心的卻總不願讓人知道的學姐,讓吳憂的傷口慢慢愈合着。她知道習悅是為了讓她能夠安心去忙,所以才将思思帶出去照顧。
她真的好幸運,才能夠遇到這麼多個對她好卻從不求回報的人。
默默在心底記下情誼,她将便利貼收進筆記本裡。
昨夜那次對話後,吳憂本以為學姐會同她進行一次深度談話,沒想到習悅隻是揮了揮飄到臉邊的霧氣。“我自己的感情生活都是一地雞毛,哪還有立場說别人。”
倏地似又想起了什麼,素白着的一張臉眸裡卻滿是堅定。“但吳憂你記住,如果一段感情注定不能長久,那就一定不要讓自己空手而歸。”
被攥住的手那般緊,語重心長的話聽起來像是經曆了許多。“對那些沒有經曆過貧苦的富家子弟來說,錢是他們最不缺的東西。所以,如果沒有辦法全身而退,那麼就借着他們往上爬吧。”
細長的眸子不屑的瞟過在寒風中伫立着的男人,吐出的話語是吳憂從未聽過的冰冷。“憂憂,你要往上爬,要往上爬的高高的,爬到他們再也沒辦法掌控為止。”
猩紅的圓點“啪”的一下落到地上,她落寞着留下最後一句話。“不要像我一樣,到最後什麼都沒有留下......”
風還是那般大,天氣預報說今天夜裡到明天陰有小到中雨。天角像被撕裂成好幾份,但幾欲墜下的雨點卻不知道何時才能來到。
将習悅扯進屋,吳憂沒有去看那礙眼的東西。這雨下或不下,也和她沒什麼關系了。
視線裡那本攤開在課外書的讓她有一瞬的動搖,這本她從地攤上淘來的三年級下學期推薦讀物,書頁已經有些泛了黃。
印着可愛動物封面的《克雷洛夫寓言》,吳憂在小時候也讀過的。
墨香鑽進的鼻尖,是媽媽陪伴她去新華書店買下新書時的特有味道。可到了如今,她的妹妹卻沒有辦法同她經曆一樣的快樂。
是她這個姐姐做的不好。
吞咽下苦澀,她踩着還還未幹透的地面回了梅園。
她要趁着新租客搬進來前收拾好二人的衣物。
輾轉幾班公交,吳憂打開大門。不過幾日沒來,十四層高的小家就成了陌生的模樣。唐風的卧室空空如也,而她和思思的房間卻是一動都沒動。
大大的打包袋盛滿二人的衣物,吳憂利落的将思思沒用完的作業本塞進行李箱。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久到陽光從對面的卧室灑落到門角,她聽到了開鎖的聲音。
拉到一半的拉鍊被一下拉到底,吳憂起身将重重的箱子立起來。
“舅舅......”話音被吞進齒間,她看向信步入了門的男人。
灑不進來多少陽光的客廳裡,鑰匙在冷白的指尖劃出小小的圓。随後,燈被“啪”的打開。
一圈又一圈轉着的圓在她眼前晃動着,吳憂一下想通了許多。哪有什麼找到包住宿的工作,又哪有什麼将房子租出去了。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陷入靜谧的空間裡,吳憂主動開了口。
“郁總,是怕我攜子潛逃麼。”
平淡的仿佛在說今天的天氣怎麼樣,“您不用擔這個心,避孕藥我已經吃過了。”
随後便再也不去看,吳憂轉過身再度忙起打包的事。
在醫院醒來的那一刻,吳憂曾想将郁珩殺了的。
被她用來給思思削畫筆的美工刀就放在沙發上的帆布包裡,隻要她想,她是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