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燈溫暖,卻讓人瞧着生厭。
落地燈被郁珩“啪”的關掉,他将正在工作着的加濕器開到最大。
一片黑暗的病房裡,連窗簾都被緊緊拉嚴的空間裡,他靜靜坐在好似隻有他一人的空間裡。
清淺的似乎下一瞬就要聽不到的呼吸明明就響在身側,但郁珩卻覺得離他很是遙遠。
這個在他身前倏然倒下的少女,倒在了他親愛的弟弟懷裡。
燒到燙人的額頭将水潤的唇也一并變的幹涸,這個暈倒前還呢喃着要回家的姑娘讓郁勳第一次對他動了粗。
砸到臉上的拳頭一瞬間讓郁珩又回到那個躺倒在水泥地上的傍晚,隻不過這次的他......
沒有還手。
他隻是将從郁勳手裡奪回的少女抱在懷裡,然後任由眼淚浸濕他的胸口。
這個連暈倒都在哭的姑娘,郁珩不允許那灼熱的淚落在别人身上。
哪怕那個人是他的弟弟。
因為……
樂樂隻能是他的。
送來時醫生說,少女的身體本就虛弱,生病後更是受不得驚吓。
郁珩想,那一刻的他或許是失去理智了吧。
纖細指尖握在溫潤的大掌上,布在郁勳臉上的是他從未見過的心疼。
他出現時少女下意識往郁勳身邊湊近的舉動讓郁珩一下有了危機意識,橘光灑落的夕陽西下,站在他眼前的二人美好的猶如一對璧人。
是的,他從沒有看錯過。
這是一對互相都愛慕着對方的苦命鴛鴦。
至于為什麼要叫做苦命呢,因為他這個慣會棒打鴛鴦的人不會放手。
柔軟的發絲劃過手心,一如拂曉時在他懷裡耍着賴不願吃藥的姑娘。
被他從夢中惹醒的少女可憐巴巴的搖了搖頭,“我不要吃,是苦的。”
怕膠囊咽不下去,特意将藥拆開融在溫水裡的郁珩有些煩躁。這藥又不是糖果,自然不可能是甜的。
耐着性子勸,少女卻扁着嘴巴就要哭。
“在夢裡也有大壞蛋欺負我。”
霧蒙蒙看來的眸子泛着紅,許是酒醉的餘韻還沒消,再加上生病,竟讓她以為還在夢中。
昨夜太過放縱,第一次品嘗到水乳交融的郁珩不舒服的摁了摁右上腹,卻沒想到少女還是眼尖的看到了。
纖細指尖撫上他微皺的眉心,昨夜被他一個個咬過的圓潤玉指撫了上來。
“你也難受嗎?”
躲閃着看來的目光帶着滿滿的關心,“那我幫你揉揉就不痛了。”
小手乖乖的幫他揉着曾經缺失過一塊的肝髒,在那一刻,渾身湧動着的熱意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那麼些年的郁珩,也無法分清那是什麼。
軟軟的,絲毫沒什麼力度的小手認真幫他揉着。揉到最後,看來是揉累了,小口喘着氣的少女懶懶仰倒在枕頭上。
“我有點累了,一會兒再幫你揉哦。”
有眼色的将她伸到眼前的小臂捏了捏,少女舒服的喟歎着。“好嘛,以後你就是本大王的好朋友了。”
還有些昏暗色彩的室外,這個被布置成天空一樣的城堡裡,郁珩斂眸看向在他面前從未如此嬌俏過的樂樂。
“大王也是要乖乖吃藥的。”話音未落就要埋進被子裡的少女被郁珩一把抓過,被含進嘴裡的藥确實是有些苦。
但沒事的,下一瞬便會擁有的甜蜜讓他永遠都不要戒掉。
瞪大的眸子滿是不開心,狼狽吞咽着藥水的姑娘奮力掙脫着懷抱。
唇瓣碾過的水聲是郁珩這輩子聽過最好聽的聲音,然後便是氣呼呼的絕交宣言。
“你......你!”
“本大王以後再也不是你的好朋友了!”
被吻紅的唇瓣散發着漂亮的光澤,郁珩淡然的将瓷碗放在桌上。
傻樂樂,他要的從來都不是好友的關系。
他要的,永遠是。
有少女在身旁的每一天。
一如這個将墨水灑了滿片天空的夜晚。
在夢中嘤咛着要回家的姑娘,被他輕摟着入懷。在一下又一下的輕聲哄勸中,終于再度進入夢鄉。
在額上留下的吻那般輕,輕到郁珩都沒有意識到他有多害怕失去懷中的一切。
罷了,這郁式,便先留着吧。
*
清晨的初光一如往前那麼漂亮,站在别墅外,吳憂靜靜看向一片靜谧的小花園。
從醫院來到瑞玉山莊的路順利的不能再順利,這個前幾日還攔着不讓她進去的保安亭,這次卻不用她絲毫言語。
“吳小姐天氣冷,我開車帶您進去吧。”停在亭子後面的車子是吳憂頭一次見到的光景,“物業怕咱們業主出行不方便,所以便新增了一輛供住戶使用的接駁車。”
“我不是業主的。”輕輕搖了頭,吳憂說着拒絕的話。“多謝您,但我自己走進去就好。”
霧氣不斷彌慢的樹幹旁,穿着保安服的婦女有些不安的搓着手。“那個,當時招我來就是讓我專門負責山莊裡的接駁工作。您若是也不坐,也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繼續聘用我。”
這個比舅舅年歲還要大些的阿姨,就這麼局促着不敢走近。半響,吳憂點了頭。
“那便多謝您。”懷裡抱了一路的熱牛奶被她塞到對方手裡,她看着不願收下的阿姨開了口。
“您收下我便坐。”聲音淡的仿佛被風一吹就散了,“不會有人在意這些的。”
她不是傻子,這麼眼熟的一出強人所難,不是出自郁珩之手又還能是誰。
被束縛着從無法呼吸的夢中醒來時,郁珩是她睜開眼後見到的第一個人。
吳憂從不記得她做過的夢,但這個趴在床邊緊握住她手不放的男人卻讓她一下勾起了唇。
裝什麼關心。
冬日淩晨6時的天依舊黑的像午夜,吳憂決然将手抽出,轉身便下了床。
猛不丁的站起,暈眩感迅時傳來。咬唇扶住床尾,她冷冷看向再度抓向被角的郁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