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今钰感動不已,卻不住地搖頭,吩咐鄧大刀等人将人扶起。
“諸位,都起身,都起身!我們是大同社,世界大同,人人平等,豈能見你等為人奴隸?”
王鳳祥聽不太懂什麼“世界大同,人人平等”,但不耽誤他由衷的感謝,“社長,你是大好人,是我等大恩人!”
這十分融洽的一幕,落在鄒光文眼中,卻顯得格外的刺眼。
他冷哼一聲,以微不可查的聲音說道,“虛僞!”
沒人聽見,也沒人關心。
劉今钰安撫住村民代表的心情,請他們一一入座。
她掃視一圈,問道,“諸位,前些日子我與王老丈說的話你們應該都曉得了,不曉得諸位考慮好了麼?
“我社絕不強迫,請諸位莫為所謂恩情做違心之事。這是諸位自已的事,諸位自行抉擇便是。”
沉默,随後是叽叽喳喳的低沉議論聲,劉今钰沒有阻攔,任他們讨論。
好一會,一個短小精悍的漢子站起來,“我是羅固。我爺娘早死了,我想在大同社辦事。
“社長你想我去邵陽,我便去邵陽,想我留在林場,我便留在林場。我幾個兄弟也是這般想的。”
劉今钰笑道,“好,我大同社歡迎!”
有幾人在王鳳祥耳邊嘀咕幾句,他點點頭站起來說,“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都想回去。留在這裡也無用,光白吃劉社長的飯了!”
衆人大笑,劉今钰卻是搖頭道,“隻要願意留下,我都歡迎。”
王鳳祥道,“但老朽想待幾年,老朽女兒回去怕是……”
他頓了頓,歎息一聲後說道,“也是覺得老朽能幫到社長。青龍寨周邊山林情況,還有其他土匪寨,老朽都算熟悉,隻希望劉社長不嫌棄。”
他身邊幾個人沒想到王鳳祥會留下,都面露驚詫。
劉今钰卻很理解王鳳祥的處境,他女兒被土匪糟蹋,比顔香玉更為人所不容。
幸而這位女兒有位好父親。
“王老丈,我還是那句話,隻要願意留下,我都歡迎。”
其餘代表七嘴八舌,你說一句,我說一句,最後還是有人沒做出決定。
劉今钰眼見快到午飯時間,便讓他們回去再讨論一下午,晚飯前告知王鳳祥和羅固便可。
村民代表離開後,劉今钰又問土匪代表。
這些土匪絕大多數都是底層,跟被擄村民的區别在于他們是自願上山的,但平時也遭頭目盤剝欺壓,沒機會犯下什麼大錯。
當然,底層土匪也不乏罪惡深重的,甚至被擄掠村民中也有自甘堕落成為土匪幫兇的。
這兩類人罪不至死,但劉今钰沒打算放過他們,更不可能讓他們出現在這裡重選人生。
聚義廳裡的土匪們倒是比村民幹脆。
他們是因活不下去才上山的,所以多數願意留下,或者說聽劉今钰安排。隻有少數厭倦了土匪生活,決心離開。
這些人走後,劉今钰将目光投向聚義廳裡最後一個外人——鄒光文。
“鄒掌櫃,可是考慮清楚了?”劉今钰一臉和煦的笑,但着實演技差,是個人都能看見她眼裡的冰冷。
鄒光文喝了口茶,将怒氣吞了下去。
他笑呵呵說道,“劉社長說笑了,在下一個小小掌櫃哪有選擇的資格。劉社長不是已經做出決定了麼?知會在下一聲便是。”
劉今钰道,“我猜你應是猜到我已經曉得你背後是哪個了。”
鄒光文笑而不語。
“零陵、祁陽與邵陽一般,在科舉上沒出多少人才,想來不是甚麼朝中大員。”
劉今钰微微一笑。
“當然,若真是廟堂高官,為這些錢與土匪扯上關系,未免忒小家子氣。
“但要是尋常的鄉紳或是土豪大戶,鄒掌櫃底氣不會如此足。
“那幫地主對付佃戶奴隸還在行,但對付土匪,隻怕……”
劉今钰說到這裡忽然沉思起來,沒有繼續往下說。
當然,這不耽誤鄒光文明白劉今钰的意思。
他的臉色沉下去,既然已經被人看破,還裝什麼?
“既然劉社長已猜到,現下仍有機會。隻要将定金返還,木材等物定價照舊,你我便能合作。”
劉今钰搖搖頭,笑道,“鄒掌櫃可知道,邵陽縣有人污蔑我大同社是賊匪?”
鄒光文不解,他知不知道這事很重要嗎?
“邵陽縣衙的快班衙役受人蠱惑,沒拿到牌票便來抓我,被我打了回去,官府現下沒有一點反應,因為他們不占理,因為他們還不敢撕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