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今钰語氣漸漸硬起來。
“你背後的人又能做甚麼?勾結邵祁官府剿滅大同社麼?有證據麼?大同社可是在剿匪!這裡有兩百人作證,邵陽縣還有上千人作證!
“大同社不是土匪,但某些人卻是真的勾結土匪了!我社不怕鬧到武昌去,鬧到京師去,卻不曉得你背後那位怕不怕?三縣鄉紳怕不怕?
“到時候,莫管大同社甚麼下場,你捅出這麼大的簍子,你背後那位會放過你麼?”
鄒光文面色發白,劉今钰毫不留情地繼續說道,“白道走不通,還能走黑|道。
“邵祁、邵東邊界這一片山多得很,土匪窩沒有一千也有一百。你去勾結幾個土匪寨子,我想搞林場确實搞不起來。
“但彼等敢下山對付我大同社麼?如果不敢,給我一點時間,不要一年,大同社能輕松滅了四望山上所有土匪。”
鄒光文隻覺得胸口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悶得發慌,“你、你!你要造反麼?”
劉今钰嘴角上揚,“造反?剿匪而已。官府不管,還不準被禍害的鄉民反抗?我們剿匪,将人頭與官府,再上交贓款,哪個當官的不喜歡?
“就算不喜歡,無非遣散我等,難道還能殺了我們?難道還要逼我們造反?他那烏紗帽難道不要了?”
她頓了頓,又語氣輕佻地說道,“再者,鄒掌櫃真不為自己打算。對付你後面那人難,但對付你,難麼?”
鄒光文死死盯着劉今钰,但沒有說話,因為他沒法反駁劉今钰。
走白道,得有證據,得符合流程,因為人家武力不弱,因為人家至少表面上敢掀桌子。
一旦驚擾上面,哪怕最後出動官兵剿滅大同社,參與其中的官紳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走黑|道,光滅掉一個壓根還沒成立的林場有什麼用?
他雖然不知道大同社實力,但憑二十人就能滅掉青龍寨,别管是不是偷襲,都是不容人忽視的強悍武力。
而且,劉今钰最後一句已經點明,若是真把大同社逼上絕路,某些事情,比如說滅門也不是不敢做。
哪怕滅不了他身後的東家,滅掉他那是輕輕松松。
“要我說,鄒掌櫃應多等些時日。邵陽那邊也有人觊觎我社的錢财。等結果出來,鄒掌櫃再做定奪,豈非最穩妥?”
劉今钰看了眼賈悶頭,示意他送客。
“便不耽誤鄒掌櫃吃飯了,慢走。”
鄒光文氣哼哼站起身,拂袖而去。
劉今钰看着他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說道,“鄒掌櫃,要想賺大錢,要想做長久的生意,哪能隻有一方賺錢的?互利互惠,才是正道。”
鄒光文沒有半點遲疑地推門離開,像是什麼都沒聽到。
反倒是“送”他走的賈悶頭邊走邊說他不懂禮貌,鄒光文氣得牙癢癢,卻沒心情反駁。
劉今钰也懶得在鄒光文身上多費心思。
送走他後,同人簡單吃了頓午餐,預備去午休,卻不想接到鄧大刀告知,羅狗屎到了。
唐廷瀚到邵陽主管起肥皂的銷售工作後,羅狗屎便成了大同社的後勤大管家。
他雖年紀小,但劉今钰和楊文煊“不拘一格用人才”,當然也有“部分”大同社缺人的緣故。
羅狗屎不是一個人來的。劉今钰前天派出去報平安的周針眼帶他進的山。
他着急進山也不是自己的主意,而是楊文煊讓他來催劉今钰下山。
至于楊文煊本人,則是去了猴子鋪,負責接收雷公寨的投降人員和所剩無幾的寨産。
雷公寨的投降不稀奇,隻是劉今钰沒想到這麼快,畢竟他們一直圍而不攻。
羅狗屎說完她才知道,原來蕭阿景設計伏擊冒險外出的彭興等人失敗後,雷公寨的土匪驚惶無措,蕭阿景更是當天夜裡便跑了。
群龍無首——不對,是群鼠無首,雷公寨衆匪第二天早上發現老大不見時便垮了,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
但猴子鋪都是保安隊員,黃有财剛犯錯,沒個能做主的,楊文煊隻得親自過去處理。
楊文煊十月二十五日到猴子鋪,二十六日周針眼先到淡茄子鋪後到猴子鋪傳達勝利消息。
楊文煊大喜之下,當即要把工錢、賞金什麼的都跟臨時雇傭的鄉民結清,得虧劉今钰跟周針眼說過暫時不要解散鄉勇隊伍,才留下了人。
等了兩天,山裡又沒消息傳來,楊文煊很擔心,就讓羅狗屎和周針眼來青龍寨詢問情況,并催促劉今钰下山。
“我看老楊根本不是擔心我,是舍不得多給别人錢!”
劉今钰絲毫不給楊文煊留情面,在場的鄧大刀、羅狗屎、周針眼等人聞言也都笑了。
隔空取笑了楊文煊,劉今钰又道,“狗屎針眼你二人再跑一趟。告訴老楊,我在青龍寨還得兩三天。鄉勇隊伍再留幾日,但雷公寨的土匪可以送去花街堡了。
“要是王千戶心善,看不得屍體,便讓花街堡出人,與唐蔣兩家一起将青龍寨的‘收獲’送到府城。”
周針眼面露為難之色,劉今钰笑罵道,“又沒讓你現下便去,明日你送狗屎下山。”
周針眼立即露出燦爛的笑容,“保證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