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陰說：“我的小鳳凰，你向來聰明的。”

姒傾冷笑一聲，他搖了搖頭，平靜的聲音裡分明藏着洶湧的怒火：“聰明？不……”

隻見他雙眸刹那間變成了炫目的金色，發梢燃起青藍色火焰，伴随着一股焦糊的氣味徐徐擴散開來。

秦少陽緊張道：“阿傾——！”

姒傾怒目圓睜，暴喝道：“别過來！！！”

他這一聲命令完全不似未及弱冠的少年，語氣反而跟久居上位的君主般不容置喙，秦少陽都被他吼得愣了片刻。

秦少陽回過神，向前跑卻被驟然掀起的熱浪擋在了外面，像有一堵無形的牆，讓他無法再前進半步。

燭陰心道不妙，這分明是姒傾失控的前兆，這樣的狀态隻在姒傾身上出現過一次——當年天帝攻打南禺山時，姒傾殺紅了眼便是這般模樣。

他俨然失去了僅存的理智，正走向崩潰的邊緣。燭陰知道姒傾的脾性，這具化身承受不住他的靈力，他會再次以真身下凡，手刃罪魁禍首替整個村子報仇。

然而姒傾這具肉身已無法再一次承受這樣的靈力洗禮，他會經脈盡斷。而且更嚴重的後果是，倘若他在凡間背負太多殺孽，反而會讓他的道行受損，攢下的福祉功虧一篑。

念及此，燭陰一掌拍向姒傾的天靈蓋，将他狂暴的靈力壓制了下去。

“鳳凰，你想燒了這具身軀嗎？！”

霎時間地動山搖的波瀾化為了無形，姒傾怒目圓睜地看向燭陰，他四肢被對方的靈力死死地桎梏住無法動彈分毫。兩人對視半晌，暴怒的鳳凰才逐漸回過神，收回了本命火，跪着愣神許久。

星月流轉，姒傾壓下口中隐隐約約的血腥氣，輕輕喊了一聲：“燭陰。”

燭陰收回手，問：“何事？”

姒傾沉聲道：“我知曉，三界之内，萬物皆有因果。無論凡人，或是你我，都是這萬物之一分子。但我救人的因，釀的并非是屠村的果。此事皆因太子而起，他們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太子要殺人，而不是我救人。我救人無錯！”

燭陰聽後，隻勾唇一笑，但那笑意并未達眼底。

對于姒傾的反應他并不意外，他的鳳凰就是這樣。他永遠不會認輸，也不會承認自己犯錯，從他幼時便是如此，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天性，他生來高傲，從不低頭。

姒傾解開了兩個小孩的衣襟，那淺色的布料已經被血水染成了褐紅色，他繃緊咬肌撕下了兩根細長的布條，握在手心。

他目不斜視地攬過過腰的長發，生疏地盤成了一個發髻立在頭頂，用布條将發髻得緊緊的，固定捆好。

“太子殺人的因，産生的果由我來還。”姒傾眼睛通紅地将發帶捆緊，額角的碎發随風拂過，“隻要我姒傾還在人間，必親手取他性命。我要讓他血債血償，我要讓他自己體驗失去一切的滋味。他想要皇位，我就搶他的江山，奪他的帝位。即便要遭天譴，就算是無量天劫，我也在所不惜。”

姒傾說着，慢慢摘下了彭彭和天天戴在手上的銀飾。

他運起身體裡僅存的一點靈力，将所有銀飾熔成了一根粗糙而怪異的發簪。

“鳳凰……”燭陰察覺到姒傾昨晚恢複了不少的身體，經這一折騰又被打回了原形。這情景下再貿然運用靈力，勢必會雪上加霜，但他想阻止卻來不及了。

姒傾充耳不聞，他将發簪帶好，輕輕拍了拍兩個小孩，将雙手覆在他們被穿透的前胸，發出微微的光芒：“睡吧，彭彭，天天，我将南禺山的祥瑞賜予你們，來生投個好人家。”

這是姒傾的弱冠之禮，系上發髻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