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兩隻軟軟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腳踝上。
他們在幹什麼……秦少陽頭疼欲裂,根本無法去思考,他渾身都痛得厲害,無法判斷自己究竟傷到了哪裡。他試着動了動,然而手腳都沒什麼力氣。
他艱難地眨了眨眼睛,所見之處仍是模糊一片,陽光刺得他眼睛生疼,适應了半天也隻能勉強地看到床尾蹲着兩個四五歲的小孩兒,正鬼鬼祟祟地拿着皮尺,不知道在做什麼。
秦少陽啞着嗓子出聲道:“喂,你們……”
“咦?”兩個小孩兒見他醒了,如臨大敵,尖叫一聲,連皮尺也不要了,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喊道,“傾哥兒,傾哥兒,救命啊,他醒啦!哎喲——”
“哎喲!痛……”
兩人幾乎是同時跑出去的,然而門框實在太窄,容不下他們同時進出,兩人猝不及防,腦門“嘭”地撞在一起,齊齊摔了個屁股蹲。
秦少陽:“……”
然後秦少陽聽到了一個朝氣又悅耳的少年人聲音:“彭彭,天天,你們兩個小鬼頭,什麼時候溜進去的?”
“哎呀,我們沒有——”兩個小孩見東窗事發,也顧不得腦門疼,忙不疊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跑開了。
少年沒追上去,氣定神閑地說:“既然這麼喜歡跑,那你們兩個待會兒圍着村子跑半個時辰再回來吃飯吧。”
小孩們驚恐道:“不要啊,傾哥兒,我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少年充耳不聞,進了屋子把門一關,将兩個孩子擋在了外面,教訓道:“現在承認錯誤已經晚了,再不趕緊去受罰,便加半個時辰吧。”
“嗚啊啊……”小孩們頓時哀嚎起來,卻又不敢違抗姒傾,隻能不情願地“咚咚咚”跑開了。
秦少陽心想,是昨天他見到的那個少年嗎?他衣着與中原人有着很明顯的差異,帶着西南的異域風情。他尚未束發,應未及弱冠,可他吐息綿長步伐沉穩,顯然内力十分深厚。小小年紀武藝如此高強,也不知師從何人。
之前秦少陽一路南下,經過的最後一站是永承,不出意外的話,這裡仍是郡縣所轄。
永承郡位于大乾西南方,以各種奇珍異獸著稱。因特殊的地形導緻這裡交通閉塞,民風也異常彪悍。甚至有傳言道,在永承的山林裡,還有許多未開化的蠻族不與外界相通,甚至還有食人的習俗,對外界抱有強烈的敵意。更詭秘的是,他們通曉巫蠱之術,讓人不敢冒犯分毫。
若不是逃命,秦少陽絕不會輕易踏進此地一步。
不過,真正來到了這裡之後,他才發現似乎傳言也不盡然,否則這裡的村民不會救下他。
這傳說中的永承郡,可能是一些世外高人隐居的場所。而這少年,或許正是高人的弟子也說不定。
如果他的猜測屬實,那這永承郡,或許就是他東山再起的關鍵。
身為九皇子,原本應該受盡寵愛,但秦少陽卻每一天都過得如履薄冰。
他母妃原本出身低微,不被皇帝所喜,為了能在深宮中活下去,她用盡了各種手段,因而得罪了不少嫔妃。
而秦少陽自然也成了其他皇子的眼中釘,被排擠、被栽贓已經常事,更甚者,在秋日圍獵時,三皇子故意朝他射箭讓馬匹受驚,導緻他墜馬,四皇子還嘻嘻哈哈地放獵犬來咬他。
那一年他才八歲,那頭獵犬立起來比他人還高。饒是這樣,他依舊拖着傷腿将匕首捅進了它的喉嚨,渾身浴血地站了起來。
事後他躺了整整一個月,傷口才逐漸好轉。
在此期間,皇帝沒有來看過他一次,而肇事者也僅僅是被禁足半月。可在他們回宮之後,九皇子悍戾殘暴,手撕猛獸的流言卻漸漸傳了出去。
從此在皇宮中,更是無人與他親近,連宮女都對他避之不及,将他視為怪物。
再後來奪嫡之争,秦少陽想遠離紛争,特地請命去了西疆。可保住了位子的太子卻仍不放過他,用計使他落敗,還派殺手取他性命。
天家無父子,兄弟少親近。既然太子要趕盡殺絕,他亦會提刀向前,帝位之争,必然是你死我活的博弈。
他要活下來,他要回去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