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卷起漫天黃沙。
荒漠戈壁,頭戴綸巾的中年書生與年輕的武将在訣别。
“殿下,如今昔粱城已容不下您,您還不明白嗎?!”
秦少陽失神片刻,驚疑不定地問道:“先生的意思是……”
陸離面色凝重,微微颔首。
“竟是到了這種境地……”秦少陽長歎一聲,沉默良久。
粗粝的飛沙刮在臉上生疼,口鼻宛如被扼住一般沉重得難以呼吸,如同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通通壓在了身上。
半晌後,秦少陽朝陸離伸出手:“先生,今日便一同走罷。若被太子察覺,他定不會放過你。”
“殿下,臣不能走。臣這一走,便是坐實了你我結黨營私。”
“結黨營私……”秦少陽重複了一句,感慨道,“他該知道我對皇位沒有半點興趣的。”
“可是殿下,您也該知道,如今朝廷腐敗,商業凋敝,内亂四起……加之西北羌戎又虎視眈眈!此内憂外患之際,皇上卻不聞朝政,太子則權欲熏心,臣冒死谏言,才落得這妻離子散的下場……”
狂風怒号,吹塌了頂上的岩石,卻撼不動文人的風骨。
陸離拔高了聲音:“但臣也知道!殿下從小學的是治國之方,行的是君子之道,臣鬥膽,請殿下救救這黎民蒼生,救救我大乾王朝!”
說罷,陸離對馬背上的年輕皇子拱手至地,行了一個極為鄭重的稽首禮。
“經此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見,殿下珍重。臣将在昔粱等您回來,臣要親眼看到您君臨天下的那一刻,到那時,定然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遮天蔽日的黃沙有如黑雲層層壓頂,蓋住了廣袤的大地。
秦少陽神色肅然:“先生請起。”
“殿下,快走罷!”
說話間,陸離一掌擊在馬腹之上,駿馬乍然受驚,發出一聲嘶鳴,如閃電般飛馳而去。
皇子怒目圓睜,回頭喝道:“先生!”
蒼茫的戈壁吞沒了缥缈的回音,天地一片混沌,文弱的書生屹立于風沙之中,如背水一戰的将士,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
先生?先生!
秦少陽猛地驚醒,發現他正躺在床上。
是夢……方才他又夢見了與師父分别時的情形,算了算,距分别那日起碼五日有餘,也不知師父現在是否安好。
這是哪裡……
秦少陽意識還有些混沌,他模模糊糊地看見屋内的擺設,發現這是一戶普通百姓的卧房。
他是被這裡的村民救下的嗎?
忽然秦少陽聽到一個小孩的聲音:“你胡說,明明是八尺三寸,你剛剛沒把尺拉直!”
緊接着另外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反駁道:“我、我我拉直了,就是四寸!”
“那再量一次!”
“量就量,你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