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仲端坐在堂,聽着屬下彙報他們二人的情況。
“那個小男孩今天一早去了當鋪,說是要換錢給姐姐治病。”
于仲奇道:“當鋪?難道他們身上還有好東西?”
“看那樣子,應該是最後一件了。”屬下說着拿出一塊玉佩,雙手舉起遞給于仲。
于仲接過玉佩看了一會兒,說道:“這成色比之前那塊不知好了多少,若他真有信物,也該是這塊才是。”
屬下猜測道:“興許是這塊玉佩太過貴重,舍不得拿出來。”
于仲将那塊玉佩拿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又道:“一個遺失多年的孩子,當真能有如此貴重的玉佩?”
說着,他忽然想到些什麼,問屬下道:“他們是從什麼方向來的?”
“好像、好像是從淮都的方向……”
“如此一來,便都說得通了。”他站起身,有些激動地來回踱步,“袁啟打到了淮都,肯定要清剿前朝的貴族,他們一定是從淮都跑出來的。那個小姑娘小小年紀,就如此冷靜沉着、不卑不亢,一看身份就不一般。這玉佩說不準就是她的。”
“你去淮都打聽一下,淮都有沒有符合條件的逃犯。還有,這塊玉佩你也一并給威武将軍送過去。”他說着感慨道:“看來這兩個人的價值,可不隻千金呐。”
屬下不解地問道:“我們不應該把玉佩送到淮都嗎?為什麼要給威武将軍?”
“你是蠢還是傻?威武将軍是前朝舊将,與前朝的許多貴族都有交情。更何況,那小姑娘點名要找他。這說明什麼?說明威武将軍要救她,而袁啟卻想殺她。在想殺她的人那裡,我們得不到什麼好處,說不定還會搭上自己。但在想救她的人那裡,可就不一定了……”
于仲笑着眯起眼睛:“小姑娘想和我耍心眼,還是嫩了點兒。”
屬下又問:“那當鋪老闆要不要把銀子給他?”
于仲吐了一口煙,好整以暇道:“給,當然要給。不過,也不能讓他好過,以免壞了我們在宛城的規矩。”
屬下了然,幸災樂禍地笑道:“明白了。”
-
宋驚落坐在原地等了幾個時辰,才等到宋岸回來。
他身後還跟着一個提着藥箱的大夫。那是個很年輕的男子,面容清隽,五官柔和。
她等他們走近,本想問他從哪弄來的錢,但當她看到他鼻青臉腫的樣子時,說什麼都問不出口了。
“他們打你了?”
宋岸搖搖頭,說道:“是我自己跑太快,摔着了。”說完,他不敢看她,向她介紹自己帶來的人:“這位是醫館的程大夫。”
程大夫溫和一笑:“叫我程平就好。”
“我姐姐的腿受傷了,麻煩您幫她看看。”
宋驚落也知道,有些話不适合在外人面前說,便也沉默下來,等着大夫為自己看病。
程平看了她的傷口之後,連連搖頭:“你這傷拖了太久,已經嚴重惡化了。若是治得再晚一些,可能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宋驚落沒什麼特别的情緒,隻說:“勞煩大夫替我診治。”
宋岸有些激動地問:“那從現在開始治,是不是還有希望?”
程平道:“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能治好,也肯定會留下病根。以後每年隆冬之時,都将痛入骨髓。”
宋岸垂下眼,滿臉的失落和愧疚:“對不起姐姐,是我拖累了你。”
宋驚落道:“和你沒關系,這傷是我遇見你之前就有的。”
他看起來還是很自責:“不,是我一直在糾結,拖到現在才給你找來大夫。”說着說着,他竟落下淚來。
宋驚落摸了摸他的頭發,幫他擦掉眼淚。
程平在一旁看着也于心不忍,也道:“現在情況還沒有那麼糟,我一定會盡力把你姐姐治好的。”
宋驚落點頭緻謝:“多謝大夫了。麻煩您一會兒也看看我弟弟身上的傷,有沒有什麼大礙。”
“自當盡力。”
程平給她施了針,又給她包紮了傷口,她才終于感覺好了些。
他臨走前,送了他們許多藥,還好心提醒道:“這附近有些不太平,你們晚上可要小心些,别睡太死。”
說完,他無奈地歎息一聲,轉身離開了。
宋驚落感激地笑了笑,對他說:“多謝,我們會小心的。”
程平走後,還沒等宋驚落問,宋岸就主動開始忏悔:“姐姐,其實……我一直有事瞞着你……”
“什麼事?”
他越說頭就越低:“我還有一塊玉佩,但是我沒有拿出來。”
宋驚落一直都知道那塊玉佩的存在,因為那是鎮遠侯夫人的遺物,他最寶貴的東西。前世他不會讓那塊玉佩離開自己半步。
“所以,你今天把那塊玉佩當了?”
宋岸一邊哭一邊點頭。他舍不得那玉佩,但更不願意看見姐姐的腿傷惡化,所以他一直糾結萬分。
今天他終于下定決心把它當了,他既感到開心又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