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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把地上的落葉卷到了天空上,尤松乾怔怔望着眼前的場景,這裡是他作為天源宗親傳弟子之時,所居住的青梧殿。
他仔細看着自己雙手,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等他緩緩推開青梧殿的大門之時,隻聽竹簾後傳來一道柔和的聲音:“夫君,你快些進來,幫我瞧瞧這兩條劍穗哪條更配我的靈劍。”
夫君?他……何時成的親?而且這道聲音不是溫軟的女聲,反而是……
尤松乾的心猛地一顫,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着,腳步不由自主地緩緩挪動,向着那扇竹簾走去。
他顫着手輕輕拉住竹簾的一角,而後緩緩掀起。
屋内,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那人背對着他,一頭烏發懶懶的披散在後邊。他的目光瞬間被那人身上的衣物吸引,那……分明是他自己的弟子服!
尤松乾身形高大,這弟子服穿在那人身上,顯得寬大了許多。衣袖被仔細地卷了好幾層,露出了一段瓷白纖瘦的小臂。
“夫君,好端端的你發什麼呆?”那人轉過身來,腰間綴着的是他們天源宗道侶結契後才有的同心靈玉。
尤松乾瞳孔驟張,眼前之人眉眼含笑的溫潤模樣,與他深藏在記憶中,對他總是冷着臉的無道長老重疊又分離。
“無,無道,你……”
尤松乾不由得往前伸出了手,他的目光緊緊盯着眼前的人。此刻,眼前這人的樣貌雖與無道長老别無二緻,但那神态和舉止,全然沒了往日裡的生硬與冷肅。
無道——或者說是幻象中的“道侶”,竟笑着将手中的兩道劍穗放置到一旁,緊接着站起來走到他面前——自然地伸出了雙臂,摟住了他的脖頸。
“夫君,你怎麼了?好像不認得我似的?”這語氣,親昵中帶着幾分嗔怪,仿佛他們真的是相伴已久,情深義重的恩愛道侶。
尤松乾定了定神,抓住無道的手腕緊緊卡住,天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心力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一些:“無道,你……這是何意?”
“夫君,你,你弄疼我了。”無道用力掙了掙,卻沒掙開,“昨夜還與我說隻願你我相依相伴,情深不變,怎麼今日你就翻臉不認人了?”
“相依相伴,情深不變……”尤松乾低低重複了一遍,感受着手心處傳來的絲絲暖意,他的心裡蓦的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兩條劍穗之上,一條是玄雅的墨黑色,一條則是素淨的月白色。
尤松乾用靈力将那條素淨的月白色劍穗拿在手中,指尖無意識的摩挲着劍穗上的雲紋,此物分明是二百年前他贈予無道的生辰之禮,當時的無道臉色淡淡,将劍穗接過後直接收進了儲物袋中,至此,他從未見無道拿出來佩到靈劍上用過。
他捏着這條劍穗遞到無道面前,“是我不對,這條,很襯你。”
無道聞言眼睛一亮,臉上委屈的表情很快便被欣喜取代:“真的?那我就用這條。”說着,召出自己的靈劍,極為靈巧的将那月白色劍穗系在了劍柄之上。
“夫君,走,陪我過上兩招。”
“好。”尤松乾聽見他自己這麼說道。
月白色的劍穗随着劍氣翻飛,尤松乾故意在第十二個回合露出了一絲破綻。如他所料,無道果然一如當年那般抓住了機會,将他的靈劍打落在了地上。
“夫君這是讓着我呢!”幻象中的無道仰頭輕笑,朝着禦劍在空中的他伸出了手。
問心鏡,問的乃是心魔織就的幻境,如今這溫馨的一幕,正是午夜夢回間尤松乾心中最深的渴望,他不由得用力抓住無道伸過來的手,緊緊地将眼前之人攏進了懷裡,讓他再也掙脫不得。
至少在這裡,無道不會推開他遞來的手,不會用看冷淡厭煩的眼神望着他,更不會将他的愛視作洪水猛獸......
而這時,從問心鏡内走出來的尺劍尊人,看見這一幕後面沉如水。他極快地向尤松乾的水鏡内打出一道法訣,咬着牙壓制着體内翻湧的怒氣,冷聲傳音道:“松乾,你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