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行讀完第二份墨卷之後,順元帝聽完後表情淡淡,實在是宋策的墨卷珠玉在前,第二份墨卷雖然也辭藻華麗,文采飛揚,但細思之下遠不如宋策的墨卷來的簡潔明快。
等順元帝聽完了第三篇墨卷,倚手而坐。這位士子用詞懇切,行文如流水,但他對應府庫空虛的辦法竟然是加增賦稅,征戰獲利,絲毫不管大曆朝百姓之死活。針對前朝五王之亂,他的見地也确實獨到,通篇透露着一個意思:陛下理應善待宗親,施以柔政撫慰,委任分權于王侯,方乃長久之道。
這篇墨卷直接給順元帝氣笑了。對,分權宗親,等哪天他這個皇帝被人從皇位上拖下來,改朝換代換個宗親上位,他們就滿意了。
真是豈有此理!
“這便是諸位閱卷官所評前三甲?”順元帝的嗓音不辨喜怒,開口問道。
夏長林伴君多年,深知順元帝秉性。他聞言上前一步走,朗聲道:“陛下,可将後面十幾份墨卷一并聽了,再做定奪不遲。”
順元帝又問:“衆卿以為呢?”
衆大臣個個都是人精,聽到順元帝這麼問哪有不明白的?皆口稱:“再聽聽其他墨卷。”
蘇長行又連讀了三份墨卷,順元帝都沒什麼表情,直到第七份談到應對府庫空虛之策時,他才微微坐正了身體。
下首衆大臣時刻都在關注着高位上的順元帝,不過區區兩篇文章,他們大多已經摸清天子心意所在。
等蘇長行把十五份墨卷一一讀完之後,順元帝擺了擺手,當即有宦官上前給蘇長行奉茶。蘇長行見狀忙雙手接過,并跪地謝恩。
順元帝輕點了點桌案,身側侍立着的宦官忙躬身接過,開始念天子給這十五份墨卷依次定的名次。
等宦官讀完後,順元帝開口道:“衆位閱卷官之意即為朕意,第一篇墨卷得一等标注最多,當為狀元,衆卿以為如何?”
沈松博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全由陛下做主。”衆文官也随聲附和道:“全由陛下做主!”
夏長林見狀也不甘示弱,跪伏在地:“此子志向遠大,狀元之名乃實至名歸。”
順元帝見無人反對,當即朱筆禦批,直接定下宋策的墨卷為第一甲第一名。
閱卷們見狀元已定,便提議方才的第七份為一甲二名,順元帝見狀元之位已順己意,到底給下首臣子們留了臉面,口稱:“諸卿可共同表态推舉。”
除了前三甲前三名是順元帝真心滿意的人,剩下的便由衆大臣去了。等這些優秀墨卷的名次一一定好,侍立着的宦官便在順元帝的示意下揭下了左側密封着的名諱籍貫等信息。
看着那個熟悉的名稱籍貫許久,順元帝撫掌大笑,道:“衆卿今日辛苦,都退下吧!”
衆大臣連忙再拜,依次出了含元殿。等出了二門,衆大臣也不裝了,直接跟同派系的人湊近,小聲的商讨着什麼。
沈松博拂袖走在最前面,夏長林快步趕上,淡淡道:“沈尚書,此次科舉可順你意了?”
“夏相這話本官就聽不懂了,下官為天子分憂,何來順意一說?”沈松博含笑說道。
夏長林卻是搖了搖頭,“沈尚書可要保重身體,本相先走一步。”
沈松博收起臉上的微笑,踩着矮凳鑽進馬車,放下轎簾,隔絕了所有朝臣的目光,回府而去。
三月二十六一早,文武百官皆已經在集英殿前候立。此時集英殿殿門大開,當朝宰相謝長林為首侍立,吏部尚書沈松博和二品内閣學士蘇長行于其身後半步站定。
不多時,衆殿試考生在宮内宦官的指引下齊聚集英殿台階之下,他們皆身穿朝廷給衆貢士發放的袍服冠靴,按照會試的排名依次站好,衆貢士神采奕奕,畢竟他們寒窗苦讀多年,哪一個不是為了眼下這等光宗耀祖的高光時刻?
“陛下駕到!”
隻聽得宦官一道高聲吟唱,文武百官及衆新科進士行叩拜大禮,順元帝微微揚手,隻聽得一聲“衆卿平身!”百官們和新科進士都緩緩起身,斂色屏氣,絲毫不敢動作。
順元帝高坐主位,此時有兩名大太監高舉天子诏書和科舉榜單自集英殿而出。禮部尚書高奉見狀急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後先接過了天子诏書,小心翼翼的展開诏書後,面對文武百官和衆新科進士開始宣讀:
“應天順時,受茲天命:順元九年三月二十六,本屆科考于集英殿傳胪,依據聖人祖制,三鼎甲例取三人,一甲第一名,授翰林修撰,無須朝考;一甲二、三名,授翰林編修;二甲取五十九人,賜進士出身;三甲取一百六十二人,賜同進士出身。奉上聖意,躬自傳旨。願上天佑我大曆朝國泰民安,武運昌隆!”
诏書宣讀完畢,衆新科進士伏地再拜,山呼萬歲。
而此時,宰相謝長林躬身接過科舉榜單,緩緩展開,看見第一個名字的時候,眼神一凝。
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