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俠客,何俞的警覺性極高,當蜘蛛爬進他的屋内,他眼睛就倏地睜開。住在隔壁房間的原嶺也是一樣。隻是司纓配置的這些迷藥無色無味,兩人當下也沒有多想,見隻是幾隻小畜生進屋,便阖目再度睡過去。
司纓親手所制的這些迷香,味道極淡,但是效果極強,隻要吸進去一點點,保準一覺到天亮。
她在心裡計算着時間,等到差不多,才慢慢踏出房門。
明明白天還是熱鬧無比賓客如雲的客棧,這會兒卻寂靜得宛如一座死城。
司纓如走在自家的後花園一般,閑庭信步,恣意自如。
在她的身後,慢慢彙集了許多小毒物,有蜘蛛、蛇、蜈蚣、蠍子,還有壁虎和蟾蜍等等。
司纓下了樓,轉瞬便消失在客棧深處,接着又出現在一扇門之前。
當時周遜睡得正熟,忽然被一記踹門聲驚。
他猛地坐起,手下意思向床的内側探去,将拐杖橫在胸前。
周遜道:“誰?”
司纓面色清冷地從外頭走了進來。
周遜看了來人一會兒,才慢慢認出她的身份:“你是……淮南王府的司纓郡主?陸家莊少夫人?”
在苗家,周遜與司纓有過幾面之緣,因此一下子就猜到她的身份。
司纓冷冷一笑:“不錯,你倒是還記得我。”
周遜不自覺松了一口氣,将拐杖放了下來:“郡主乃天潢貴胄,周某有幸得以見之,自難忘。就是不知郡主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司纓冷冷擠出兩個字:“殺你。”
周遜一愣,懷疑自己聽錯:“殺我?”
司纓:“對。”
周遜奇道:“為何?”
司纓斜斜看了他一眼:“等我開始殺你,你自然就會知道原因。”
周遜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而他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隻是笑完,他臉色一變,沖着司纓就厲聲道:“我尊你一聲‘郡主’,是給淮南王和當今皇上面子,但你以為,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司纓往椅子上一坐,倨傲道:“為何不能。”
這時周遜才注意到,他的房間不知何時多了許多小毒物,而且這些小東西還源源不斷地從外面爬進來。
它們安靜地伏在司纓的腳邊,如一個個懂事聽話的好孩子。
一股寒意爬到周遜的後背,他雙目慢慢瞪大,滿臉都是驚惶之色:“你、你居然會馭獸術?”
司纓傲慢地瞥了他一眼,語氣森寒:“我不止會這個,你看這是什麼。”
言罷,她的眼睛在周遜的注視下,慢慢變成紫色。
紫光綻放。
周遜的腦中頓時有如驚響炸響。
他狠吸了一口涼氣,整張臉都白了:“紫瞳!……你不是司纓郡主,你是誰,你是誰?”
司纓心情很好一般,哈哈大笑:“我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你還猜不出來嗎?”
周遜心念急轉,當即想到一個名字:“血羅刹?——不,不可能!怎麼會!”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錯,周遜馬上列舉了多個理由反駁:“你看起來不過二十歲,怎麼可能是她!不會的,不會的!而且她都已經死了,屍體早被飛禽走獸啃食得幹幹淨淨,連骨頭渣都不剩。”
“你不是她,你不可能是她!”
他似自我催眠一般,不斷重複這兩句話。
司纓一點都不着急,而是彎腰伸手,讓離得她最近的一隻小毒蠍爬到她的手上。
她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着小毒蠍的背部及尾刺,動作輕柔,就好像在摸着自己最寶貝的孩子。
說來也奇怪,這本該見人就紮毒針的小毒蠍到了她手裡,竟乖得像一個家養的小貓,不管司纓怎麼翻弄它,它都一動不動的,完全不敢造次。
看着這詫異的一幕,周遜本就發白的臉,當即又慘白幾分。
他嗫嚅道:“不會的,不會的……怎麼可能,這天下間怎麼可能真的有借屍還魂這種事。……你一定是狐崖領的餘孽!苗老爺子和苗家二少就是你殺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