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的打更人敲完最後一下,便匆匆離去。蕭府後廚的餘煙剛散盡,蕭霖秋端着最後一碗湯面進了屋。
無論看多少次,蕭霖秋還是會對眼前堆積起來的碗感到震驚。青年紅着眼放下面碗後,靜靜坐在一旁,看這一刻不停的人。
“你這是......多久沒吃飯了?”蕭霖秋忍不住問。
明憶鴻心滿意足地放下碗,淡淡回答:[大概是七個月前。]
“你......”自從稍有了解過眼前人後,蕭霖秋就不再對其說出的任何言論感到不可思議了。
蕭霖秋看着對方,再摸了摸方才被火星子迸炸飛的木炭所砸中的腦袋,一時之間,一股迷茫感湧上心頭。
[你不是怕火嗎?]明憶鴻突然問。
之前被打歪的火折子一事,想來明憶鴻都看在了眼裡。
蕭霖秋單手撐在桌子上,緩緩說:“怕又怎麼樣?這大晚上的,就算是醒着的院仆,也是在後院忙着搗衣,我總不能再去打擾他們吧。”
明憶鴻輕輕點頭,等他放下筷箸後,其不輕不重地用手拍在桌面上,僅瞬間的功夫,堆積起來的面碗就變得一幹二淨了,甚至在熒光下還在反光。
“好了,這些等明日我再送回去,該睡覺了,我受不了了。”
蕭霖秋迅速起身,他剛要倒頭就撲進被窩裡時,他又快速轉過身去看向明憶鴻,“你不會又要站在外面等一晚上吧?要不我給你找床被子,将就一晚?”
對方頗為堅定,[不必,我至少還可以持續一個月。]
“這什麼跟什麼?難不成你還能自我控制?”蕭霖秋詫異地問。
對方又點頭。
“你厲害,你們星渚人果然不一樣。”說完,蕭霖秋便熄滅熒光,拉帳入眠了。
次日雞鳴時,天邊剛翻起魚肚白,蕭霖秋仍醉倒在夢鄉,可坐在院外房檐上的人,手握鬥笠,數過一片又一片飄過的雲霞,他似乎從未享過這般清閑。
直到上早朝的蕭年離去後的不久,蕭霖秋才緩緩轉醒。
青年穿戴好衣裳後,便推門出來了。
“人呢?”他四處張望,沒有發現明憶鴻的身影。
霎時,一顆腦袋從屋檐上探下來,惹得蕭霖秋險些摔倒在門檻上。
[我在這。]
蕭霖秋驚魂未定地扶住門框,他另一隻手拍打胸口,努力平複呼吸,良久,青年才看向對方說:“你絕對是故意的!”
明憶鴻不緊不慢地跳下來,重新戴好鬥笠,然後再解釋道:[我沒有。]
“好,你沒有。”蕭霖秋不冷不熱地說。
對方聞言,全然不顧蕭霖秋埋怨的表情,又說:[帶我去昨天的地方。]
蕭霖秋快步朝書房走去,他的嘴裡還在喃喃道:“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
[人。]對方認真地說。
這一刻,蕭霖秋決定不再跟對方說一句話。
等到書房門口時,蕭霖秋忍不住再三交代注意事項,千萬不能碰裡面的東西,若是被他哥發現了,就又得怪罪一通。
明憶鴻在書房内走動良久,最終他的腳步停在挂有一杆長槍的牆壁前。
“诶!那個你不能動,真的不能動!”蕭霖秋的眼睛都睜大了,他忙不疊把人往後拉了兩下。
明憶鴻愣愣地轉頭看向對方,[這是誰的?]
這杆長槍末端,刻有五個正字,這似乎别有意蘊。
[為何這最後一筆,與之前的力度完全不同?]明憶鴻盯着最後一個正字說。
“因為最後一筆,是我哥添上的。”
蕭霖秋鄭重地解釋道:“這是一件遺物,并且對我哥來說很重要。”
[長槍的主人是怎麼死的?]明憶鴻問。
聞言,蕭霖秋的神色暗淡,“是戰死的,可沒人知道他具體是怎麼死的......我隻記得當初他們說,慕哥死後,連個屍首也找不到,所以到現在為止,他的墳冢裡也隻有幾件衣物。”
[我在長槍上,感受到了即将消散的陰爻氣息。]
“什麼?”蕭霖秋格外震驚,“怎麼可能?在戰場上厮殺的都是凡人,這怎麼會染上陰爻的氣息?”
明憶鴻搖頭,[我能确定剛才的說法。]
在一籌莫展之際,蕭霖秋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說:“或許我們可以去找一個人。”
[何人?]
“城外深山裡的孫伯伯,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明憶鴻說:[好。]
話音未落,蕭霖秋突然喊道:“不行,府中有我哥安排的守衛,我們出不去......不對,既然是有守衛的情況下,那你昨晚是如何進來的?”
明憶鴻握住蕭霖秋的手,說:[凡人可不會走天上攔人。]
眨眼間,蕭霖秋便被對方帶至半空中,身體突然騰空的感覺,差點讓蕭霖秋丢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