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昳扭頭掃了一眼廚房,屋檐還沒化完雪,面色無奈,低頭不語。
秦風巒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十兩的銀子扔到小甯面前。
“小爺可吃不下去,又不是和尚,素菜再盤出花來也不好吃,喏!小屁孩,去那什麼桃李春風樓,什麼肉好吃就買什麼!”
小甯眼睛一亮,捧着銀子就笑嘻嘻往門口蹦去,隐月放下筷子跟出去。
秦風巒掃了一眼謝昳,突然腦子一抽,加了一句。
“記得買荷葉雞啊!”
看着謝昳,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哈哈,就是莫名覺得你可能愛吃那個,說真的,我有一個朋友,你跟他挺像......”
謝昳眉眼彎彎,點了點頭。
“不錯,我愛吃。”
秦風巒高興的笑了起來。
哈,還真是挺像的!
想起謝昳。
秦風巒當年是被五花大綁,捆着送進謝府的,捆他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爹,錦朝第二的皇商秦老爺。
秦小爺在京城無天管無地收,浪蕩慣了。
他知道自己的老爹是什麼德行,出了名的貪,同時出了名的孝,最怕無後為大。
到了年齡就開始逼着他娶妻生子,成日相親。
為了逃避成親,秦小爺想了個怪招,放出話來,說自己非男的不嫁。
原本猜他爹礙于面子會将親事暫擱,反正他家又不止他一個兒子,傳宗接代不是非他不可。
可是天算地算,沒想到最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也不知道他爹從哪聽到謝相好男色。
原話是這樣的:
說是謝相克妻,實際上他是好男色,不信你瞧,他身邊的随從,哪個長的不比翠館的頭牌還俊俏,更何況他還有個天仙一樣的養子,藏在家中。
啧!你品,細品。
于是他爹秦老爺腦筋一抽,當機立斷。
生怕秦風巒給跑了,将他捆進謝府。
用他爹的話就是:
反正也管不了這孽畜,不能浪費了,正好他要嫁男的,買賣劃算,搭上了謝相,自己的仕途豈不也一片光明!
秦風巒蒙着蓋頭坐在床上時,心想:
若謝昳長成傳聞中那樣,賊眉鼠眼,非要自己的話,那今日便是他秦小爺為錦朝除害的日子。
他褲子裡面藏着匕首,雖然他也不想這樣偷摸藏武器,像未見過世面的女人。
可他的大寶劍早讓他爹給卸了,所以隻能這般猥瑣。
正思索間,紅蓋頭下,露出的地面上,出現了一雙繡着雲紋的銀白絲履。
随着一聲溫潤的輕笑,秦風巒頭上一空,蓋頭被了扯下去,視野豁然開朗。
“秦大人還真是胡鬧,弄的跟真的一樣。”
絲竹聲銷魂蝕骨,也不及這聲音半分好聽。
更讓秦風巒吃驚的是,看到謝昳本人,入目是一張俊臉,怎麼個俊臉呢?
由于他成天舞弄大寶劍,肚子裡就沒裝幾本書。
所以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就是打他出生就沒見過比這張臉更好看的了。
後來聽人說:
似高山雪瑩,冰河水晶,雲山翠峰的眉眼,孤松玉傾的身姿,想來最合适不過。
那時他還不知謝昳皮囊下的黑。
秦風巒腦袋一抽,脫口而出:
“你長的真好看,小爺十分歡喜做你夫人,啊呸,做你的丈夫!”
謝昳一愣,繼而笑得潇灑。
“你這性格,我也十分喜歡!秦大人這是生了個活寶啊!”
謝昳不過是覺得有趣,彎唇一笑,這一笑将秦風巒耳朵燒着了,秦風巒低下頭,扭着身子支支吾吾。
“活寶什麼的不知道,倒是我爹老叫我現世寶......”
謝昳給秦風巒解綁後,并沒有停留,隻交代他,有事情就找管家,接着轉身離開。
秦風巒心想:怎麼屁股沒粘凳子就遛了。
摸着褲筒裡的匕首,尴尬的笑了笑,默默嘀咕:
“别走啊,不睡覺說會兒話也是可以的。”
兩人見面還算順暢,等後來熟悉彼此,更是一拍即合。
秦風巒覺得‘世人傳’這三個字才是最邪乎的東西,就因為這三字,将謝昳生生扭成了斷袖。
為什麼随從都那麼好看?
因為謝昳就是一個單純的顔狗而已,謝昳的名言就是:
東西可以沒用,但是絕不能醜。
這簡直說到同樣是顔狗的秦風巒心裡頭去了,從此更視謝昳為知己。
每次從韶灼那裡吃了虧,隻要心裡一想謝昳說的話就開心了。
謝昳那時想了半天,似乎不想提韶灼,最後淡淡的說:
“哦,韶灼呀,他那顆痣生的極好,我當時以為抱了個年畫娃娃回來,誰知後來越長越呆,乖巧倒也乖巧,人沒有小時候機靈。”
呵,你韶灼再牛,謝昳不過就當你是顆痣罷了。
秦風巒記得他離開謝府的那天,謝昳在後面送他,自己故作潇灑,擺了擺手就走了,連頭也沒回。
之前開玩笑還要帶謝昳出去,瞧瞧這大好的河山。
秦風巒眨眨又開始酸澀的眼睛。
天大地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處,謝昳已經走了十年。
不知尋到他的歸處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