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些在意芙羅拉過去想要買的是什麼,但直覺告訴博爾萊斯,眼前的精靈并不想繼續提及那段往事。
過去的一些經曆告訴他,有些對話在該停下時就得停下。
于是他纏完繃帶後就拿上提燈和捕蟲網沿着溪水走遠了,而風精靈仍在原地靜默地望着流淌的溪水。
在暗下去的霧紫色天空下逐漸有光點浮起來,休息了一個白天的山螢終于開始它們的活動了。
提燈亮起紅芒,那些光點便湧上來,如同春日漫天飛舞的蒲公英海。
昏暗的田野中看不真切人影和草木。
但隻要望見紅色的光點就知道那個地方有自己的同伴了。
博爾萊斯帶着裝滿山螢的瓶子回了營地,除去需要留守營地的芙羅拉,他是第一個回到這裡的。
“困了嗎?”芙羅拉并不意外地問道,“要躺下小憩一會兒嗎?我會在天亮前叫醒你的。”
博爾萊斯疑問道:“為什麼要在天亮前?”
“你明天不是要去波希鎮麼?隻有早起的孩子才能遇到最适合他的東西。”
博爾萊斯看着整個營地唯一的小榻:“嗯……他們難道要捕一晚上嗎?”
風精靈并不否認:“也許亡靈婆婆的腌菜壇也是非常有吸引力的獎勵?”
“早些休息吧,還是長個子的年紀呢,熬夜會長不高的。”芙羅拉将明亮的燈光罩住,光線昏暗昏暗下去,不會影響到睡眠。
博爾萊斯輕聲道:“晚安。”
芙羅拉笑了一聲道:“晚安,還在長個子的孩子,願你有個好夢。”
也許的精靈的祝福起了作用,夢中的樹木不再哭泣。
夢中是個安靜的夜晚,白色的光從天穹墜落,照亮四周,他坐在一棵樹下,有一隻漆黑的小鳥立在他身旁溫聲細語地講故事。
雖然沒記住鳥兒講了什麼,博爾萊斯依舊覺得那會是個安甯的故事。
*
“早上好。”芙羅拉叫醒了他,“也許是時候出發了。”
天色微白,營地中安安靜靜的,博爾萊斯問:“他們去哪裡了?”
“噓……在睡懶覺呢。”芙羅拉低聲回答道。
“好吧。”博爾萊斯将信将疑地點頭,随後他帶上裝着舒緩藥劑的手提箱出發了。
在草木漸盛中穿過日落峽谷,這條道路并不算危險,基本沒有魔物出沒,隻需要小心樹枝上的毒蛇與路過的野獸。
博爾萊斯跟随着一些早起的商人一同進入波希鎮。
小鎮的街道上已經是一副人來人往的景象,路邊攤上充斥着小販和顧客讨價還價的争吵,有牛奶販子挑着擔子走在小鎮街道上叫賣着農舍産的鮮奶,樓上有女士正推開窗戶張望着遠處。
博爾萊斯現在有兩個選擇。
一是直接把藥賣給科倫藥劑鋪,他們會低價收購藥劑然後再高價賣出。
二是自己擺個攤位。
考慮到自己并不想和人讨價還價,博爾萊斯去了藥劑鋪。
他意外地發現店裡多了一位新來的藥劑師,高大的男人穿了一身暗綠色的長袍,用金線繡着紋樣。
“紅鸲的舒緩藥劑?”新來的藥劑師肖在白色的燈光檢查着這些藥劑。
片刻後他取下自己用于細緻觀察藥劑的鏡片點頭道:“質量不錯,你的老師是誰?”
“我媽媽。”博爾萊斯回答道。
“哦?家傳知識啊……嗯,[美貌]舒緩藥劑我可以用每份一金的價格收購,[活潑]舒緩藥劑則七銀。”肖給出了一個收購價。
“你的媽媽教的不錯,但她難道沒有告訴你,沒人會願意為倒黴付款嗎?這瓶黑色的我隻能給你兩銀。”
“……”博爾萊斯盯了他一會兒後,收回了那瓶黑色的藥,道,“這份不賣,其餘每份都該漲二銀。”
兩人讨價還價了一會兒,最終按照博爾萊斯的價格成交了。
少年心滿意足地帶着他的十一金五銀離開,新來的藥劑師肖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道:“有點意思。”
博爾萊斯帶着新得的諾歐币去采購他需要的東西。
但今天的小鎮似乎格外擁擠。
“今天為什麼這麼熱鬧?”他拉住一個滿臉興奮的路人詢問。
被問到的路人熱心地解釋道:“有一個從艾倫德尼爾過來的戲團正在我們這裡招收學徒,包吃包住還有工酬,好多人都帶着自己的孩子過去咨詢了。”
“可惜有年齡要求,十四周歲以上的就不收了。”路人給博爾萊斯指了個方向,正是博爾萊斯正要去的集市,“就在那邊。”
“艾倫德尼爾……?”博爾萊斯疑惑地問道,“那也太遠了吧。”
路人道:“是啊,所以他們過兩天就要離開了,錯過了可就再沒機會了。”
“戲團每個月都能替學徒寄一封信回家,連帶着一部分工酬一同寄回來。”
“這真是天大的好事,走,大叔帶你去報名。”大叔熱心地拾掇着博爾萊斯也去報名,“他們招收起來還挺嚴格,好多孩子都被拒絕了,我的三個孩子隻有一個簽上了契約。”
博爾萊斯連忙搖頭拒絕:“不了不了。”他可不想去北國表演馬戲。
他和失望的路人大叔道别,往集市去了。
博爾萊斯看見街邊有大人帶着自己的小孩排着長隊,隊伍的盡頭擺着一張桌子,有個衣着打扮都挺講究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記錄着名單。
有些成功錄用的孩子回去收拾行李了,有些孩子被錄用後當場就被父母留在了這裡,此時正站在桌子後面亂糟糟地聚成一團,茫然的眼中帶着惶恐與希冀。
一位戲團演員一本正經地捏着面前男孩的骨頭,他遺憾地搖頭:“不合适,不合适。”随後那裡便傳來了男孩父母的質疑與懇求。
“怎麼會呢,您再看看呢……”
大約是讨價還價習慣了,不管做什麼都要讨一下。
“不合适。”那人還是斬釘截鐵地堅持他原先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