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萊斯放開了那隻小精靈,它迷迷糊糊地踩在草地上,手軟腳軟地靠在一旁的草莖上,臉上挂着一副滿足到飄飄欲仙的表情。
“……”
博爾萊斯沉默了,他略帶質疑地端詳着瓶中剩下的種子。
……不應該啊?
正巧,這個時候小精靈的“援軍”終于抵達了戰場。
一支擁有六隻小精靈的隊伍帶着它們的彈弓前來支援。
依舊是吸飽了大豬草汁液的“野豌豆大炮”——看來這附近最緻命的植物就是巨型豬草了。
野豌豆的攻擊目标依舊是眼睛。
博爾萊斯擡起手遮住雙眼,輕松接下一波來自小精靈的“攻擊”,小小的野生豆子一個個地打在手掌上然後垂直地往下掉。
他決定暫時收回剛才的話,可笑與天真的不隻是小矮人和野豌豆,這些小精靈也一樣天真。
它們甚至都想不到要分開進攻,隻知道一股腦地朝眼睛打。
大豬草的毒液其實對哪個部位都有效,而現在,他隻需要事後将手掌纏起來就可以避免所有灼傷。
當博爾萊斯又抓住了一隻小精靈的時候,它們的攻擊卻忽然統統停下來了。
因為它們終于發現了那位坐倒在地上的夥伴——我的三月神啊,這是多麼美妙的味道!
小精靈們急切地四處張望起來,在這片區域亂飛着找尋起來這氣味的源頭,完全不管那隻被博爾萊斯抓住的同伴。
這支隊伍已經完全失去了進攻的欲望,還沒等博爾萊斯動手就已經潰不成軍。
這真是在博爾萊斯的意料之外,這種藥劑……似乎對小精靈有格外強烈的吸引力,像是貓薄荷之于貓科動物一樣。
為了驗證這個結論,他打開了藥瓶。
小精靈們一窩蜂地擠過來,争搶着伸手進去掏出種子塞進嘴裡,小瓶子裡的顆粒很快就因為它們而見底。
因為藥瓶是被博爾萊斯捏在手裡的,它們隻能伸手進去掏,而殘餘底部的種子已經超出了它們手能觸碰到的距離。
小精靈卻完全不知疼痛地伸着手,就連肩頸的骨骼都因此變得扭曲起來,隻為了讓自己可以夠到瓶底的金魚草種子。
最終博爾萊斯收獲了七隻暈乎乎地倒在地上的小精靈,這些應該就是這附近全部的小精靈了。
放倒了它們,博爾萊斯在附近找到了他想要的藍色小花。
靈藍花看起來像是毛茸茸的藍色蒲公英,然而它的種子并不能被風吹走。
蒲公英的每一根輕盈冠毛下都是一顆輕盈的種子,隻等着一陣風過去,就帶它開啟它的旅行。
而一朵靈藍花的種子卻隻有一顆,那是一顆長滿了淡藍色絨毛的種子。
也許是想要像蒲公英一樣旅行的欲望太強,所以讓自己長滿了能乘風遠去的傘,結果卻起了反效果。
過多的冠毛帶來了不同方向的力道,一陣風過去,被它予以重望的傘隻能互相拉扯着留在原地。
小精靈守護着靈藍花,是的,這種滿是破壞欲的生物是靈藍花的守護者。筆記上也寫着,在摘取靈藍花時要保持足夠多的善意去和它們商量,以使它們把靈藍花轉讓出來。
這就是博爾萊斯覺得奇怪的地方,因為如果真的有誰要把靈藍花拿走,小精靈其實根本沒有辦法攔下,就像蜜蜂守不住它們釀的蜜一樣。
小精靈的攻擊性也就比蜜蜂高那麼一點,稍作防護就能叫它們隻能無能狂怒。
那麼,媽媽的筆記上為什麼要特地這麼寫出來?靈藍花與小精靈間是否存在着什麼必要性的關聯?
除此之外,據博爾萊斯所知,科倫藥劑鋪的靈藍花是人工種植的,那些标榜為野生靈藍花的貨物其實也是由他們種下的。
區别是溫室與露天種植。
這種情況下别說小精靈了,就連螢火蟲靠近都要被那些來來往往的藥農趕走。
因為靈藍花是一種嬌弱的花,常常原因不明地枯萎掉,有時候還會生蟲病。
藥農們分不清楚哪些蟲對靈藍花而言是有害的,也沒機會去試驗,索性就不管見到什麼蟲子都統統趕走。
畢竟養的花出問題了,藥鋪可是會找各種理由從他們的工酬中扣除——除草工作沒做好,蟲子都開始啃葉子了為什麼不抓,澆水太多,澆水太少……理由層出不窮。
藥農們要做的就是少給藥園管事們一些理由,少扣一分工錢。
這就是嬌弱的家養植物,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奪走它們的生機。
嬌弱,也許野外的靈藍花有野生的小精靈給它們抓蟲?博爾萊斯不太确定地想着。
它拎起最開始遇見的那隻小精靈,他把它放到靈藍花旁邊,想要看看它是否會有什麼特殊反應。
和這些智商不低但格外叛逆的生物交流是個難題。
所以博爾萊斯不打算按筆記上說的那樣做,去保持着善意和它們對話商量。
他要做的是跳過過程,隻要達成了小精靈将靈藍花主動舍棄的目的就足夠了。
小精靈暈乎乎地抱住靈藍花的草莖,用它那幹癟消瘦的身體。
那雙向外凸出的滾圓眼睛飽含着欣喜地閉上,薄薄的膜翅微微向内收攏地向下垂去,睡着了。
“……”
博爾萊斯轉身再拎起一隻小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