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菲一邊不停地捏起薯條放進嘴裡,一邊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小姨就坐在她旁邊,王菲菲多少有些放不開。
何佳是王菲菲在這個城市的遠房親戚,春節串門的時候才能見上一次面的那種,王菲菲跟她不算很熟,要不是何佳突然出錢要給她們學生會辦活動,她甚至都不認識這個遠房的小姨。
她不知道小姨為什麼大過年的不跟家呆着,非要過來湊這個熱鬧,不過既然錢是人家出的,王菲菲也隻好當領導接待着。
這邊學生會的活動已經将近尾聲,幾個男孩子着手收拾他們帶來的音響和易拉寶等一種設備,那邊王菲菲心中牽挂着莫忍冬,時不時就看看樓梯口,希望那個人的身影能出現。她心想,怎麼都不上來服務一下,老闆在也敢這麼摸魚嗎?唉,明天得提前過來見他了。
正想着,昏暗的樓梯口一個黑影一閃而過,隻出現了一秒鐘就不見了。看身形和衣服像是莫忍冬,但王菲菲不确定。她走到樓梯口查看,卻見一個人半跪半趴在地上,曲着身子,一副痛苦的模樣。
王菲菲認出了他,她趕緊在莫忍冬旁邊蹲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喂,你沒事吧?你怎麼了?”
莫忍冬嘟囔了一句,王菲菲沒聽清,正想把耳朵貼近一些,莫忍冬猛地一起身,後腦勺撞到王菲菲下巴上。“啊——”的一聲,王菲菲整個人被撞得跌坐在了地上,吃痛地捂着下巴。還好她本身就是蹲姿,這一下撞得她屁股不疼,可下巴卻遭了殃,結結實實磕在莫忍冬的腦殼上。
何佳朝這邊看來,“怎麼了菲菲?”
王菲菲趕緊站起來,若無其事地說,“沒事,小姨。那個,我先去個廁所。”
沒過一會兒,詹點雪也跟了上來,進到洗手間就看見這麼一幕——莫忍冬雙手撐在洗手池台子邊,低垂着頭醞釀“吐意”,王菲菲一隻手拍着他的後背幫他順氣,另一隻手舉着紙巾随時準備遞過去。
詹點雪趕緊湊過去,站在莫忍冬另一邊,把莫忍冬往自己這邊拉了拉,然後接過王菲菲手裡的衛生紙,對她說,“不好意思啊。”怎麼好意思麻煩客人來照顧自己人。
狹窄的洗手間一下變得擁擠起來。
“沒關系,沒關系。”王菲菲倒是毫不在意,反而小臉紅紅的。
幹站了十幾秒,詹點雪見對方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便再次開口,“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我也是剛好看見。”
“這裡我看着就行,我看你們快散場了,你也趕緊回學校吧。”
“沒關系,我...”
詹點雪眉頭微皺,直接打斷她,“回去吧,你小姨在等你。”現在的大學生怎麼回事?都這麼熱情了嗎...
王菲菲想留下照顧莫忍冬,奈何幾番自薦都沒被采納,又想到外面确實還有個小姨在,她隻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明天我們還過來,那個,姐姐,他如果身體不舒服就别讓他上班了吧,我們在上邊可以自助。”
“好的,您慢走。”她說啥呢?沒聽懂。
目送走了好心的大學生,詹點雪這才有空關注一下莫忍冬的情況——這人,為什麼在笑?
詹點雪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歪着腦袋湊到他臉前仔細看,嘿,他果然在笑,“你笑什麼?”
莫忍冬的笑容更明顯,嘴角彎彎,彎到了蘋果肌上,但他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問她,“客人走了,你不去送送?”
“沒事,他們已經交完錢了。”詹點雪分身乏術,根本顧不上迎來送往,“你怎麼樣啊?”
“你在關心我啊,小雪。”
詹點雪被他這句話逗笑,“是啊,在關心你。”生病了也這麼不要臉。
莫忍冬怔了怔,随即大笑起來。他不說話,隻是看着小雪笑,病容也難掩心底的愉悅。
詹點雪被莫忍冬盯着不好意思了,又覺得他這樣笑傻傻的,還有點可愛,一個沒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她平靜的臉上漾起一抹笑意,就好像結了冰的湖面被釣魚愛好者鑿開的一個小洞,對海底的生物來說,那是許久不見的藍天,而對釣魚者來說,那是靜坐一下午的悠閑。
“你笑什麼?”莫忍冬輕輕掐了一把詹點雪的臉蛋,“走吧,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家。”
“你沒事了?”
“我沒...”話沒說完,莫忍冬一個猛地回身,對着洗手池狠狠幹嘔了一下,詹點雪趕緊拍拍他的背——明明起不到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作用,但大家都喜歡在别人不舒服的時候做這個動作。
擦擦嘴又緩了緩,莫忍冬再次開口,“我真沒...嘔...”
“行了,你别說話了。”這大年夜的,急診應該...開門吧?
詹點雪忽然想起幾年前剛養“梳子”的時候,她也是在大半夜裡帶着它上醫院看病,現在換了個病号舊事重現了。唉,生病的小家夥,總是比平時更讓人疼愛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