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師傅的語言系統已經跟不上他的思維，說了半天也沒說明白，詹點雪配合地點點頭，“是，他這，我真，就算，也不能，是吧？這樣，您先回去，我來處理他。”反正無論現在說什麼，小張師傅是肯定聽不進去的，詹點雪胡亂講了幾個主語和連接詞糊弄了一下，想着面前這三個喝多的男人，雖然另外兩個單身漢她暫時沒法子，但小張師傅可以回家找老婆。

趕緊回家吧，她能安排好一個是一個。

小張師傅還想再說什麼，磨磨蹭蹭不肯走，詹點雪隻好放大招，“唉，這麼晚了，不如我叫嫂子來接您吧？”她拿出手機假裝打電話，“喂？嫂子啊，我們...”

小張師傅的老婆也是東北人，其魁梧的英姿不輸小張師傅，甚至還要更勝一籌。同事們都知道他怕老婆，果然，詹點雪一句話還沒說完，小張師傅趕緊沖進了更衣室，不到十秒鐘他已經整裝待發，跟詹點雪他們打了個招呼就回家了，速度之快堪比火鍋涮毛肚。

“注意安全啊，小張哥。”

送走了一個，另外這倆怎麼辦呢？幸好李遇還算——詹點雪側過頭去确認李遇的狀态，發現他已經倒在了沙發座椅上，頭簾遮住了眼睛，不知醒着還是睡了。

好吧...眼下這種情況，隻能祈禱這兩位哥能在今晚結束營業之前自然醒了。

詹點雪對着依舊堅守在崗位的攝影機鏡頭假笑了一下，說，“今晚的情況如你們所見，見笑了大家。”說罷，詹點雪繞到攝影機後面，想要把它關掉。突然，她想到了什麼，手上動作一頓，默默從後面探出腦袋，半張臉重新出現在鏡頭裡。

“祝大家新年快樂，拜拜。”

莫忍冬一定也想給他的粉絲一句祝福吧？希望不會毀掉他今晚的素材。

詹點雪關掉攝影機，把他的設備收拾好，放進他的相機包，又把相機包收進了自己在更衣室中帶鎖的儲物櫃裡。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顧客預約的時間到晚上十點半，也就是說他們很快就要下樓了。想到外面那兩尊睡佛...是不是應該先把他們藏起來啊？可是要藏到哪兒呢？

她喝酒了，不能開車送他們回家；他們喝多了，又不放心讓他們自己回家。

全都接回自己家？她租的房子太小了，隻有一張單人床，詹點雪躺着正好，但絕對放不下這兩個手長腳長的男人。

去酒店給他倆開個房？這是個好主意，可問題是，他倆的身份證她一張也沒有啊！

還是先把他們挪到不起眼的角落裡，關掉角落的燈，等客人走了再說吧。

詹點雪費了好大的力氣把二人叫醒，連哄帶騙地把他們安置到了餐廳最角落的地方，又給他們二人分别倒了一杯熱水。

“先别睡，你們兩個，一會兒客人走了我送你們回家。”詹點雪站在他們面前，看誰犯困就戳戳誰的肩膀，堅決不讓他們再度沉睡過去。

“小雪...”莫忍冬幽幽地開口，“我想吐...”

話音剛落，莫忍冬一個幹嘔，把詹點雪魂都吓出來了——還好沒吐出來。

“洗手間在二層。”詹點雪抽了幾張衛生紙，塞進莫忍冬的褲兜裡，“我跟你上去。”

“小雪。”身後傳來了李遇的聲音。

詹點雪隻好跟莫忍冬說，“你先上去，堅持住，千萬别吐在樓道裡。”

李遇看起來比剛才沉默了許多，興許是一覺睡醒還有些發懵。

他向上一撩自己的頭簾，把碎發攏到頭頂，“小雪，看到我眼鏡了嗎？”

“你等等啊。”詹點雪四處尋找了一下，在剛才李遇坐過的位置附近的地上發現了他的眼鏡。

詹點雪幫他把眼鏡擦幹淨，問，“戴上嗎？”

李遇點點頭，又揚起臉，詹點雪輕輕地把眼鏡腿穿過他耳上的發絲，架在他鼻梁上。

“你怎麼樣，難受嗎？”詹點雪問他。

李遇腦袋一陣眩暈，但他搖搖頭，“不難受。樓上那些人走了嗎？

“沒呢。”

“哦...那我可以稍微趴會兒嗎？”他有些懇求又有些期盼地看着詹點雪，有一瞬間，詹點雪腦子裡閃過剛才在廚房中的畫面，他用同樣的表情和同樣的眼神，渴望地征求着她的同意。

詹點雪盯着他微抿的唇，像是作了一番心理鬥争般，半晌，才慢慢點了點頭——真可惜，李遇已經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