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縣丞就是南溪縣本地人,親朋也在本地,來了個外地人想欺壓他們,張縣丞自然不高興,巴不得縣令大人跟鄭家打将起來,把鄭家趕出去。
“昨日捕快衙役不是下鄉通報了嘛,鄭家買不着糧的。”
有了知府大人的話,羅縣令眉目都舒展起來了:“你親自去一趟碼頭,下午有幾個叙州府來的糧商要來咱們南溪縣收糧,你多幫襯些。”
“大人,還有糧商要來?”
“嗯,知府大人聽說咱們縣來了糧商,給咱們縣又叫了幾個糧商過來。多幾個糧商,百姓們也有個選。”
“這……”
羅縣令笑道:“放心,知府大人親口提的糧商,自然是不差的。”
張縣丞怕叙州府那個知府大人也想派自己人來南溪縣分一杯羹,來的人跟鄭家人是一丘之貉。
張縣丞奉命去碼頭接人時心裡還十分擔憂,直到他接到人,聽到來的糧商報出的價後,張縣丞心頭大喜。
張縣丞客氣地把幾位糧商請到客棧住下後,立刻去叫在碼頭上幹活的本家侄子:“你先别忙,趕緊回村裡一趟,跟家裡人說,叙州府來了幾個大糧商,買糧價最低三十文一鬥,要賣糧的,叫他們趕緊收拾好送縣裡來。”
“哎,我這就去。”
張縣丞吩咐時沒有背着人,碼頭上其他許多幹活兒的勞力也聽到了,機靈的人也趕緊回村裡傳遞消息,不能讓自己家吃虧了。
在碼頭上幹活的都是縣城附近村裡的百姓,昨天來的那夥姓鄭的出二十文一鬥的價錢收稻子大家夥兒都知道,壓價壓得這般狠,他們如何能賣?
可這些大糧商哪裡是普通百姓得罪得起的,如今有其他大糧商過來買糧,還不趕緊着脫手。
鄭家的管事小厮去縣城附近幾個村跑了一遍,一粒糧沒收着,消息報到鄭二管家處,鄭二管家冷笑:“真當我鄭家拿他們這些地頭蛇沒辦法了?”
鄭家這次往叙州府派了二十幾個管家收糧,鄭二管家隻是其中一個,他必不肯落後的,正要吩咐管事用些手段,一個鄭家的小厮連門都沒敲就推門進來。
“二管家不好了,前頭客棧裡來了幾個糧商,出價三十文一鬥稻谷。”
“誰敢跟鄭家争食?”鄭二管家一拍桌子站起來,怒火沖天。
“來的是益州府楊家二房的三兒子楊密。”
鄭二管家敢打着鄭家的旗号以勢壓人,楊三郎自然也不會隐藏身份。
益州府楊家不在前朝的世家譜上,可楊家的底蘊一點不比鄭家這等二流世家弱。即使鄭家在今朝靠着家裡出了個後妃在朝堂上有了名号,益州府楊家也是不怕他們的。
江南世族雖厲害,偏遠之地的大族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天高皇帝遠,皇帝對偏遠州府的控制遠不如江南地區,楊家又知情識趣,知道低調做人,有楊家這麼個聽話的大族在益州府卧着,皇帝也不會想大動幹戈滅了楊家。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益州府楊家,才是本地真正的地頭蛇,鄭家比不過。
能在鄭家當上管家,腦子就差不了,鄭二管家親自去拜訪楊密,楊密請鄭二管家喝茶。
鄭二管家在楊密面前說話,比在羅縣令面前客氣多了。話裡話外的意思,甚至有些拉攏楊家,說什麼聖上誇二皇子聰慧之類的話。
楊密說話和氣,鄭家如何、京城如何,他并不關心,他來南溪縣隻是為了處理一件事,他隻是告訴鄭二管家:你們鄭家,撈過界了!
鄭二管家黑臉離開,立刻寫了信,叫小厮走水路送回鄭家。
兩人談話就在客棧大堂,也沒避着人,鄭二管家走後,南溪縣該知道消息的人就都知道了。
梅長湖羨慕地跟閨女說:“叫我看,江浙還是太紮眼,我們梅家若是原來就在此地繁衍生息,就算比不過楊家,也不會叫鄭家這樣的家族欺負了。”
瞧瞧楊家人,說話多硬氣!
漁娘趕着去書樓做功課,隻道:“爹你别做夢了,益州府楊家的大宗生意是跟草原上做的,咱們家哪有門路跟草原上的那些人打交道?”
淮安富裕又水路交通順暢,養活得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家族。雲貴川這些地方可就不同了,人家能立起來,靠的是綜合實力,那叫一個口齒伶俐、拳腳不俗,像梅家這樣隻會做生意可行不通。
梅長湖羨慕楊家,羅縣令佩服的卻是田知府。田知府到任才一月有餘,就能使動楊家人了,不愧是首輔大人的高足,手腕就是高。
南溪縣糧鋪的掌櫃們聽到消息也松了口氣。
昨日鄭家人對他們這些糧鋪掌櫃又是拉攏又是威脅,要求他們收糧價必須定的比鄭家更低,否則就叫他們的鋪子開不下去,他們敢怒不敢言。
幸好今日楊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