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有點慫,沒敢繼續指責許烏鸢,幹脆一聲不吭。
不過許烏鸢還得跟對方打聽詳情,隻能敷衍地哄道:“你不是還想吃我嗎,我都沒說你不禮貌,我隻是喊你一聲‘喂’,這頂帽子怎麼輪也輪不到我頭上吧,再說了,我又不知道你是誰。”
“我是……”聲音頓住,過了片刻才說,“時間過了太久,我都不記得我是誰了。對了,你是不是從外面來的,你知道現在外面什麼情況嗎?”
“當然知道。”
“能不能跟我說說!”聲音立馬激動起來。
許烏鸢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能。”
聲音愣了愣,好半天沒緩過神來。
“沒辦法,誰讓我是個沒禮貌的人呢,就不愛助人為樂。”
“……你現在已經不是人,隻是碎片。”
哦,難怪自己一點身體都感受不到,原來已經徹底解體了,沒想到破碎後意識竟然還是完好的,隻是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你是不是還不太清楚狀況啊,”對方倒是蠻熱情,見許烏鸢沉默很主動地透露起來:“我們都是碎片,很多很多人的碎片都混在一起了,我們正在融合呢。”
雖然說的都是些廢話。
“我還真不知道。”許烏鸢涼飕飕地說。
“沒事的,一開始我也很驚恐,不過到現在都習慣了,其實也沒什麼,隻要你能吃掉足夠多的碎片,你就能重新長出身體,到時候就可以出去了,以前有人成功過。”
他說的這個成功的人不會就是人事吧,畢竟房間裡隻有她一個“原住民”。
“那我要是被你吃掉,我不就沒機會長出身體出去麼?”許烏鸢問。
聲音又一次愣住,似乎是才發現自己話裡的矛盾,過了一會說:“那也沒辦法,我是真的很想出去。”
他想出去,許烏鸢還不想被他吃掉呢。
“沒必要出去,外面都是不禮貌的人,你出去會被吓死的。”許烏鸢随口唬道。
對方好像沒聽出許烏鸢的陰陽:“可我很想回家,很久很久沒回去了……”
末日的人不會說“家”這樣的詞,這個概念虛無缥缈。
許烏鸢想起來,這堆碎片來自一群死在末日前的人,屍體腐爛之後世界開始破碎,他們也就成了罕見的帶味道的碎片。
許烏鸢沒告訴他外面的世界重組了無數次,他記憶裡的“家”早已徹底不複存在。
“你是怎麼死的,還記得嗎?”
見對方很容易帶偏,許烏鸢幹脆跟他東拉西扯拖延時間,如果機器人他們真的沒事,他們一定會來挖自己的,畢竟這可是珍貴的裁縫師碎片。
許烏鸢想了想,反正自己現在也動不了,幹脆就等着算了,讓别人多出點力氣,自己隻要确保不被其他碎片吃掉就行。
“呃,哎?”聲音滿是迷惑,“我怎麼死的來着……”
“中毒。”另一個陌生的女聲提醒,“燒煤悶死的。”
“噢噢,對對,是這樣的。”
“這麼多人聚一起燒煤?”許烏鸢很是意外,他在黑域裡模拟過正常的生活,末日前很多人都知道燒煤容易中毒,嚴重是會死人的,哪怕偶爾有一家幾口燒煤中毒的消息傳來,也很難想象有這麼大規模的死亡事件。
“你當我們願意。”憤怒像煤油一樣浸透女人的聲線,一點就着,噼裡啪啦地燃了起來,“要不是被騙,我們也不至于死得這麼慘!”
“我們隻是出來打工的,誰知道公司是假的,包裝得像模像樣還有人負責面試呢,我們沒什麼見識分不清楚,誰知道竟然是個黑廠,一群人悶在廠房裡幹個不停。那時候很冷,手凍得粘在一起什麼都做不成,這黑公司燒了個爐子給我們,這還不如不給呢。”
然後一群人就這麼稀裡糊塗死了。
“騙你們的人也一起死了嗎?”
“沒跟我們死在一起,不過都一樣,末日之後死不死也都碎了,還跟我們堆在一處,不過到底是命硬,沒多久她就融合成功長出身體走了。”
幾百年了碎片們的怨氣還是很深,聽到騙子的事,沉默的碎片們紛紛炸鍋,此起彼伏地謾罵起來,都表示但凡自己有機會拼裝号出去,第一件事就是讓騙子再死一次。
他們說的這個騙子,十有八|九就是人事。
也難怪她要用屏障堵住碎片們,不然一個接一個跳出來她哪裡抵擋得住。
罵了好一陣碎片們才肯稍稍歇氣。
“大家抓緊啊,盡量多吃點,屏障馬上就會修複,到時候大家都會昏過去,沒辦法融合了。”
這話一出,碎片們也顧不上發洩,趕忙朝着就近的碎片吞噬,虛弱的被強大的碎片吞噬,強大的碎片後面還有更強大的碎片。
明明碎片融合是無聲無息的,可許烏鸢還是感覺自己聽到了咀嚼吞咽的聲音。
瘆人得很。
差點忘了正事的碎片回過神,再次對許烏鸢開口:“現在我可以吃掉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