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尚不知道那人脾性如何,住在哪,能否為她所用。
但不論如何,眼下她需要一個變量,一個新的可能性。
她垂下眼眸,心裡想。
務必走出這院子,出去碰碰運氣。
第二日,南瓊霜下了廚房,親自做了一碗玫瑰銀耳蓮子羹,送到了顧止房中去。
不出所料,直接被那管事的阿松攔在了門外。
“少掌門正在瀑下練功,姑娘送來也是無益,還是自己留着吧。”
“請問顧公子幾時回來?”
那阿松冷瞥了她一眼:“姑娘尋少掌門所為何事?”
“我隻是想,那日少掌門趕回救我,我理應當面道謝。”
“救了姑娘的是屈術。”阿松道,“少掌門吩咐過,姑娘隻需安心解毒,旁的就不必了。”
“旁的就不必了”。
他語氣竟然已經這樣禮貌疏離。
她低下頭,抿着唇。
許久,擡起頭來,“公子不見我……是因為大師姐嗎?”
阿松一愣。主子的事情,他們這些奴仆斷不敢置喙,何況這女子,眼下正處在山内風口浪尖,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他打着太極,“少掌門平日事務繁忙,不僅自己要精進功夫,還有諸多事要調動協調,并非避姑娘不見,還望姑娘心寬。”
她卻不接這一套,自顧自地繼續道,“如果我……如果我去尋大師姐道歉,公子能否再見我?”
阿松見她一副對顧止動了心,卑微相思不肯死心的樣子,隻覺得這女人當真是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多少女子傾心于少掌門,難道因為少掌門可憐她,将她帶上山來,就自以為自己特殊了嗎?
他道:“與宋師姐無關,少掌門不過是忙得脫不開。姑娘請回吧。”
她垂下頭,良久,很失落地歎息一聲。
捧着碗,很失望似的離開了。
其實也不過是演戲。
能否見到顧止,根本不重要。今日她來,就沒以為顧止會見她。
重要的是,把話遞到。
阿松是顧止的身邊人,她同阿松說過什麼,若有必要,阿松會一五一十地告訴顧止。
“好了,線都埋好了。”她笑笑,道,“霧刀,盯着點機關。我們去找那個人。”
*
把那碗銀耳蓮子羹放進屋裡,推開院門,剛往外踏了一步,就被門外守着的侍衛攔下。
“姑娘不可擅自出院。”
南瓊霜早預料到,怯怯地福身行禮,“奴聽說前些日子無意惹了大師姐不快,想去師姐院裡,當面向她道歉。”
“這……”侍衛略一思索,“屬下未得顧公子吩咐,不敢放姑娘走。”
“若有什麼事,我一力承擔。”說着,奉上一張簽了字、畫了押的字條。
上次,她便給了頌梅祁竹這樣一張東西,她們二人便放了她。
再擡步的時候,侍衛并沒有攔着。
她心裡一喜,跨過了門檻。
自己一個人出去,說不定還真會中幾個暗器,她若不尋些由頭,回來受了傷,全是她自己的錯。
若是打着宋瑤潔的名頭,就不一樣了。雖然其餘人仍不會信她,至少在顧止那裡不算自作自受。
呼吸着清新的山風,南瓊霜擡眼,隻見到一片湛藍的天和蒼翠的密林。
暮雪院不似漱玉齋,地勢高,開了門便是天,山腳那些極高的巨木,叢枝微顫,搔着天底。
多久沒出這院子了。
因着這點自由,她有些心情好。
這時卻忽然見了一張熟悉面孔。
頌梅捧着一個匣子,登着上山入院的石階,在石階盡頭露出頭來。
未等南瓊霜反應,那守着院子的侍衛忙不疊道,“頌梅姑娘,楚姑娘剛好欲去漱玉齋,我走不開,頌梅姑娘不妨跟楚姑娘一同吧。”
……
南瓊霜錯愕轉回身。
對上了她詫異的目光,頌梅想了想,點點頭。
……居然在這時候,碰見了宋瑤潔的婢女。
南瓊霜垂眼,收斂起幾次三番翻湧上來的殺意,順從福了福身。
“那有勞頌梅姑娘了。”
*
密林中十分靜谧。如今正是清晨時候,陽光從重疊交錯的樹枝當中斜斜照進來,飛鳥扇着翅膀穿過光束,帶起空氣裡一些發光的微塵。
空氣潮涼,帶着些草木香氣。
南瓊霜和頌梅一前一後,在樹林中的一條狹窄石子路走着。
頌梅素來不喜南瓊霜,兩人一直無話。
清晨清脆的鳥啼中,忽然多了一個人聲。霧刀:“得想個辦法擺脫這麻煩女人。”
南瓊霜跟在頌梅身後,煩躁地閉了閉眼。
她當然知道,不然怎麼去見那個人,難道還真去見宋瑤潔嗎?
“楚姑娘。”正心煩意亂,頌梅卻忽然止了步,身側是另一條窄窄的土路,未鋪石子,延伸進主路外的樹林裡去,“這條小路并未有任何機關,我們從這條路走,可以少些擔憂。”
南瓊霜看了一眼,差點按耐不住,笑出聲。
霧刀在她耳朵裡笑得控制不住,發出一陣鵝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