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鏡沒忍住，一巴掌蓋在不知死活的小崽子臉上，封了口眼鼻。

“你當這是什麼地方？”樓鏡咬牙：“作大死不選風水？”

指尖嵌入掌心，鐘袖從他冷白的指縫間執拗地望着。

事情還未曾發生，曹甯根本不知道這個稱号對她意味着什麼。

是從雲端跌入泥濘。

是異國他鄉，數年折辱。

是護住自己奴婢都要大庭廣衆解衣起舞的和親公主。

長忠吓得肝兒顫。

這跟來時說的急事不一樣啊！

“你想讓皇帝收回什麼話？”樓鏡收回手掌，取出帕子擦手，沾染過鐘袖的分毫都被他一寸寸擦拭幹淨。

鐘袖依舊仰望：“曹甯不能做公主。”

樓鏡嗤笑：“咱家竟不知你一個宮女還打算做皇室的主！”

說完，他淡淡看了眼長忠，折身返回大殿。

鐘袖望着他漸行漸遠的颀長身影，抿唇。

她沒跟長忠回去，繞了一圈躲在曹甯出宮的必經之路上。

半個時辰後，曹甯跟着楊氏出來，鐘袖尾随出宮，等到曹甯與楊氏分開準備上自己馬車時，她三兩步跳上去，直接捂住嘴将人壓進車廂。

曹甯驚恐地瞪大杏眼，拼命給自己的丫鬟使眼色。

鐘袖從她發髻間抽下一根步搖，抵着她眼睛對丫鬟吩咐：“不準叫嚷，去雲來酒樓。”

酒樓雅間，曹甯握着軟鞭指鐘袖：“賤.婢，誰給你的膽子劫持我！”

鐘袖活動手腕，趁着曹甯驚魂未定，矮身過去扣住脖子就把人壓在圓桌上：“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

曹甯臉都被壓扁了，堵着粉唇惡狠狠看鐘袖。

卸了她常用的軟鞭，将人綁到座椅上，鐘袖十分惡霸地扯住她垂在胸前的小辮兒問：“你喜歡宸妃和曹昭月？”

“關你什麼事！”

鐘袖：“你為什麼想做公主？”

“關你什麼事！”

兩個問題耗盡了鐘袖本就不多的耐心，她一隻手摁着曹甯的頭，一隻手騰出來就對着曹甯的屁.股就是一頓胖揍，毫不憐香惜玉的打法把個王府小跋扈直接揍懵了！

懵完才想起來疼，哇地一聲就要放開嗓子哭。

“你敢哭試試！”舉着的手還沒放下。

曹甯憋紅了臉，屈辱道：“你憑什麼打我！從小到大，我父王都沒動過我一指頭！”

又是一巴掌，“回答我問題！”

“我做公主有什麼不好？做了公主，楊氏就不能再用婚事拿捏我！”

鐘袖舉着的手有些僵硬。

頹然落座，她看着杏眼盈滿淚珠的曹甯，啞聲道：“你可知南漠使者快要來京了？他們是來和親的！”

曹甯縛着雙手躲遠，色厲内荏：“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鐘袖被她氣笑了：“自古和親遠嫁的都是什麼人？”

曹甯張着嘴巴半天沒反應，半晌拼命搖頭，發髻上的珠花都被甩掉了一隻。

“不可能！曹昭月才是公主！我隻是順王府的小姐，根本不是皇上親生的！”

鐘袖槽多無口，灌了一盞冷茶才道：“你也不用腦子想想，宸妃為什麼突然說喜歡你，讓皇帝給你一個稱号，難道不是她舍不得自己的親生女兒嗎？還有你那個繼母，以前怎麼不見她進宮會帶上你，偏偏這次面見聖上非要把你帶在身邊？别人把你賣了你還沾沾自喜，這麼多年你真是白活了！”

曹甯也不掙紮了，滑坐在地上喃喃：“不可能的，父王不會同意的，南漠也不會要一個假公主！”

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鐘袖忽然覺得她有點可憐。

就是個披着跋扈皮囊的閨閣小姐，短短人生裡也沒人好好教養，還能指望她懂什麼？

擡手要将軟鞭給她解開，曹甯見她擡手就是一抖。

鐘袖：“……不打你，你這麼綁着不難受麼？”

曹甯呼了口氣，扭頭不看她，等雙手恢複了自由，她又握住自己的軟鞭。

鐘袖戒備。

卻聽曹甯嗓音悶悶地小聲問她：“你為什麼要提醒我？”

還能因為什麼，因為上輩子我欠你的！

雖然最後把你藏起來了，但也不知道活沒活下來……

不管怎麼樣，已經遭過一次罪了，這輩子還是希望你能過得好點兒。

“府裡的人都不喜歡我，外面的那些小姐們也不是真心對我，你為什麼要幫我？”

鐘袖咬了口點心：“因為我稀罕你呗。”

曹甯騰地紅了臉，扣着自己修剪整齊的粉嫩指甲，害羞道：“可…可我不好女風。”

鐘袖噎住，連連咳嗽。

曹甯親自給她遞了杯茶過去，口中還振振有詞：“而且你太兇了，還打我！”

鐘袖眼神怪異地看她半晌，心說我揍你的次數多着呢，隻是你不記得！

“别扯沒用的，現在怎麼辦？皇上已經賜了封号，等南漠使臣來了，萬一把你推出去和親，你有什麼對策？”

曹甯：“我回去求我父王，這個公主我不當了。”

有事找爹！她自己真的是一點腦子也不動啊！

“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