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帶上金銀細軟逃走,天大地大,讓他們找不到我。”
鐘袖:“……”真是一點兒也不意外!不過:“你就不懷疑我說的?”
曹甯手指撥拉着點心盤子,随口道:“我又不是真的傻,誰對我好,我還是分得清的。你那天到後門也是為了這事兒找我吧?”
嗓子裡的點心似乎沒有順幹淨,鐘袖短促地嗯了聲。
“雖然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要提醒我,但我承你的情。”
鐘袖擡眼看她。
“總之謝謝你!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名字。”
“鐘袖。”
“秀外慧中的秀?”
“……衣袖的袖。”
曹甯:“挺好聽的,賤名好養活。”
鐘袖一點心糊她嘴裡,擡腿就走。
“喂!你就這麼走了?”
鐘袖:“不然呢?”
曹甯鴉羽半垂,從腰間取下一枚玉佩遞給她:“你把這個拿着,以後你可以随時來順王府找我。”
鐘袖看着那枚溫潤的白玉,輕聲嗯了下走出雅間。
雅間門再次閉合前,有壓抑的哭聲傳出,而後消失在酒樓的喧嚣中……
入夜,鐘袖忙完市買的活計下值,遠遠看見黑夜中浮空一盞黃色宮燈,吓得差點倒退滾回市買司。
“過來。”
寒涼低醇的聲音裹着夜色傳來,鐘袖覺得有些耳熟。
“等咱家去請你?”
鐘袖:“……”
走到樓鏡身側,她忍不住抱怨:“掌印,您大晚上穿着黑色衣裳提燈籠,很吓人。”
樓鏡側頭涼涼垂眸,故意将宮燈擡高,緊貼她的臉頰,仔細地審視打量:“你是這麼膽小的人?”
火源靠近,鐘袖覺得有點兒燙臉,忍不住伸出手指将宮燈推遠,又揉了揉被烤過的半張臉,問他來意。
“咱家聽說你和明順公主單獨去了雲來酒樓,怎麼,你和順王府很熟?”
鐘袖對于自己被監視這一點心知肚明,踩着宮燈倒影在地上的影子,并不擡頭:“不熟,但她隻是個失了母親的閨閣小姐。”
他們不該用這樣殺人不見血的方式謀算她的一生。
“為何幫她?”
越是探查,小崽子身上的秘密越多。
她有一手野路子刀法,腦子裡還裝了不少經商的路數。
長忠說她沒學過宮裡的規矩,可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行的大禮分明是規範至極。
現在又牽扯到順王府的小姐,她是何時與人相識?
拇指在燈杆上摩裟,樓鏡錯開視線看向前方黑夜,小崽子就像藏在潑墨夜色裡的一縷風,讓人捉摸不定。
鐘袖用手指戳了下宮燈,燈穗搖曳,側頭看人的時候眸光裡還帶着幾分狡黠:“和奴婢想幫您的原因是一樣的呐!”
“兩日後秦鼎大軍開拔,十日後南漠使者抵京,鐘袖,你可還記得答應咱家的事?”樓鏡冷淡涼薄地提醒,燈火隻照亮了他半張臉,另一半藏在黑暗裡讓人看不清。
“知道了!”鐘袖讨價還價:“那這次有分成麼?”
樓鏡涼飕飕看她一眼,徑直往三省山居走,平安也不知從哪兒蹿出來,伸手接過他掌心的宮燈。
鐘袖站在黑夜了歪了歪頭。
所以大晚上在這兒等她就是為了這一番敲打?
蕭鳴在三省山居喝了兩碗肉湯,吃了三張胡餅這才等回了樓鏡。看他進來,随意擦了擦嘴問:“秦鼎那隻老狐狸,明面上十萬大軍後日出發,但今晚已經有三萬将士連夜疾行去往涼都,等南漠使臣到京時,第一場仗應該也有了結果。”
樓鏡脫下披風,冷淡地嗯了聲。
“懷王和蔣誠這段時日也消停了不少,看來南漠的進犯讓他們都生出了忌憚。”
樓鏡:“宸妃母族是懷王一脈,她與順王妃合謀給曹甯要了個順明公主的稱号,如果蔣誠知道懷王得了順王府支持,他可還能坐得住?”
蕭鳴啧啧:“這主意是你出的?”
樓鏡更衣的手微頓,平靜道:“順王太過圓滑,隻能從後宅下手。”
“蔣誠收到消息怕是要睡不着了!”蕭鳴在屋裡踱步,轉了幾圈又面帶沉重問:“夏稅提前征收,他們兩個若是再打起來,崇州至滄州附近的百姓怕是熬不到秋收啊……”
賦稅逐年加重,又有天災人禍,百姓早已不堪重負,倘若此時再征兵役,隻怕是許多人都會扛不住。
樓鏡負手望着牆上的地圖沉默。
*
宮裡為了迎接南漠使者開始緊鑼密鼓的布置,市買司也跟着忙得四腳朝天,鐘袖好不容易逮到苗叢,拽着他不撒手:“您上回說的事兒還有影兒沒有啊?”
“什麼事兒?”
鐘袖:“就是那幾個想出宮的!”
苗叢臉色驟變,猛甩胳膊躲開鐘袖:“人不是都已經出去了!”
鐘袖:“?”
苗叢見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試探性地問了句:“你真不記得?給劉公公送行那日,你不是已經把老祖宗請過來辦了這事兒?”
鐘袖鹿眼圓睜,一副見鬼的表情。
“我怎麼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