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算計他。
怪不得,那些蠻不講理的莽夫忽然就放棄抵抗了。他帶着傷,忙活了那麼多日,全為他人作嫁衣。
晉子瑾!
晉子瑾轉頭看向他,臉上笑意溫和,“父皇,興懷也是出了不少力氣。也并非兒臣一人所能擺平。”
晉文偃“嗯”了一聲,“聽聞興懷受傷了,可好了?”
晉興懷拱手,“回父皇,已經無礙了。”
“嗯。”晉文偃應,“穩重一些。太子身上還是有你需要學習之處。”
晉興懷暗自咬牙,“是,父皇。”
“都回去休息吧。一路車馬勞頓的回來。”
兩人出了太陽殿,東福推着晉子瑾回東宮。晉興懷與之一路,“文守刺史難道是皇兄的人?”
“興懷何出此言。”晉子瑾轉頭看他,“那是父皇的臣子。”
晉興懷望着他琥珀色的眸,裡頭似一汪湖泊,什麼也看不出,“呵。皇兄何必與我演戲。”
“有嗎?有些事情,興懷還是不要想得太清楚,會傷心的。”
東福聽着晉子瑾的話,唇角有些壓不住。
比如二皇子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一箭是太子射的。
“文守刺史确實不是我的人,我的手哪裡伸得了那麼遠。”
但日後就不一定了。
晉興懷目光幽深看着他在日光下如玉色的側臉。
并不太信他的話。
“皇兄在文守都能将我當牛使,擺我一道,還謙虛什麼。也是我相信皇兄,不過往後可就不會這麼信了。”
晉子瑾笑而不語。
“皇兄就算事事強于我,又如何呢。我隻需等着,等着等着或許皇兄所處的位置就落到我頭上了。皇兄說,是嗎?”他側眸看晉子瑾。
晉子瑾微擡眉,眼底寒霜侵蝕,“興懷想得有些久遠。我若是哪日身故,也會帶走你和先祈。”
“你!”
晉子瑾轉頭看向隐忍惱怒停下了腳步的晉興懷,與他對視,神色帶笑甚是溫和,“回去休息吧,興懷總是這麼愛逞能。我畢竟是你皇兄。”
話落便不再理會他。由東福推着離開。
晉興懷目光陰鸷望着他與東福離去的身影。
“哼,不會就這麼算了。”
晉子瑾回到東宮裡便向東祿詢問虞珧在太液池溺水的事。
還有她夢中所說,“太液池裡撈珠钗”是怎麼一回事。
東祿并不很清楚。
此事除了晉文偃、當時那位美人還有粱翕之外就隻有虞珧和她的婢女知道。
那位美人什麼也不肯說。
粱翕是晉文偃的人,無法問。
虞珧和她的婢女問不着。
“想是與陛下有關。”他隻能道,“人是粱翕救上來的。但礙于陛下,他讓人來東宮通知了奴才将人送回重光殿。”
“應是虞氏夜鬧東宮後被送回去,粱翕覺得東宮會管。”
晉子瑾見問不出什麼來,“我先去靜和殿看看母後。”
東福推着他到了靜和殿外,雙門緊閉。
流珠站在門邊,“娘娘不讓進。”
晉子瑾默然。
“娘娘讓奴婢問殿下,可有受傷。”
晉子瑾意外地看向她,“沒有。”
“還有一事,娘娘有些疑惑。您為何要管南趙公主的事。”流珠見他沉默,向他解釋,“因東宮不便出面,東祿來向娘娘借了人去幫那南趙公主。”
晉子瑾沉默了一會兒,“随心。無什麼理由。”
看着緊閉的兩扇門扉,他出聲讓東福推他離開。
看他離去後,流珠進殿中禀報。
東福推着晉子瑾走在宮道上。同樣不理解為何晉子瑾這樣關注那位南趙的和親公主。
殿下告訴他是因為一個夢。
這也太缥缈了。
回到東宮,晉子瑾又向東祿詢問了虞珧落水後的身體情況。
寝殿内,他坐在輪椅上手中握着一柄精美的匕首,拔出了一截利刃,寒光熠熠。與短鞘上鑲嵌着的光彩照人的繁複珧飾,交相輝映。
這是在文守買下的一柄匕首。
隻看了一眼,他就甚是喜歡。
“殿下,”身後,東祿應着他方才的問話,“公主懂些水性,梁翕救人及時。遂公主隻是嗆了些水,并無大礙。李思源看過,也未着涼。”
“嗯。”
“還有一事,奴才上回忘了說與殿下。”
“何事?”
“李思源給公主診脈,與奴才說,公主郁氣太重都壓在心裡,長此以往可能活不長久。”
晉子瑾的指腹撫摸在絢麗耀眼的飾物上,聞言一頓。
殿中,東福、東祿望着他,皆琢磨不出他的心思。
片刻後,才聽他清潤微涼的聲音,“挺好。我也不知能活多久。”
東福驚了神色,“殿下,您一定活得長長久久。可不能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是啊殿下。”東祿亦是立即附和。
晉子瑾不語,将匕首遞給東福,“挂在殿中吧,看着高興。”
東福雙手接過來。
看着手中匕首,心下感歎,着實一柄寶刀。
夜
虞珧趴在妝台上醒過來,一轉頭就見晉子瑾在身邊,迷蒙的神色轉為笑容,“小瑾。”
晉子瑾看着她,“再等些日子,南趙王……”他蓦然頓住,“南趙的回信應當就能到了。”
“是小瑾說得,我哥哥的回信嗎?”
“嗯。”
虞珧欣喜地抱住他,“小瑾是仙人嗎,可以實現願望。”
晉子瑾沉默,一會兒後,“嗯。簡單的願望可以讓阿娘實現。”
“那我希望,小瑾能多陪我說話。”
這個願望很小。但卻也難以實現。
“或許日後會的。”
虞珧抱着晉子瑾,趴在他肩上許久沒有放開,晉子瑾問她:“阿娘在太液池撈珠钗是何事?為何要那樣做?”
“我告訴小瑾的話,小瑾一定又要生我的氣。我不告訴你。”
晉子瑾蹙眉,“我不生氣。我保證不向阿娘生氣。”
“我不相信。”虞珧對他生氣時的樣子心有餘悸。抱緊了他一些。
她不想再看到了。
晉子瑾感到無奈,卻仍想要知道發生的事。
臉頰輕蹭了蹭她的後頸,話音難過而失落,“阿娘連我也不相信了嗎?那阿娘要去相信誰呢。”
虞珧被他問住。
她沒有任何人是可以信的。相比之下,她唯一可以信任的就隻有他。
“阿娘不相信我,一定是我做錯了事,阿娘不那麼喜歡我了。”
他說得傷心,虞珧聽不得他這樣,“我告訴小瑾。那小瑾要保證不生氣。”
“我保證不生氣。”
“陛下問我,可想再要個孩子。我想要個小公主,我喜歡小公主。他将珠钗丢進太液池,讓我撈回來就答應我。但我見連華溺水,便隻能先救連華。沒有撈到珠钗。”
話說完,沒有聽到晉子瑾的聲音,不禁小聲試探着問他,“小瑾,是生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