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接近下午五點,夕陽從窗戶透進屋子,在牆上留下一個亮色光斑,白色的瓷磚上,正躺着一隻帶血的人眼珠子。
田芸淼額頭上汗如雨下,衣服已經濕透,緊緊的貼在後背。她緊緊握着手裡的電棍,不斷喘着粗氣,耳中響起一片忙音,隔絕了外部的聲響,讓她隻能聽見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用電棍掀開帳子,床上的人更剛才似乎沒什麼兩樣。她退後兩步,端詳起地上那枚憑空出現的東西來。
似乎是從上面掉下來的。而眼珠子上面,是死者垂着的右手。
掰開另一隻手,果然,也有一顆眼珠子。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借了隔壁家的座機打完電話,天已經黑了。田芸淼靠在門口,盯着樓道裡上上下下的過路人。這屋子裡面她是再也不想多呆一秒鐘了。
半個小時後,隊長蕭泰安帶着三四個年輕警察和周醫生趕來,對現場展開調查,結果發現,死者□□已經潰爛。
在場的男性裡面,除了蕭泰安依舊鎮定自若,其他幾人紛紛面露痛苦的神色,不忍去看屍體。
周青語檢查完屍體後,說道:“死者剛剛死亡不超過一個小時,但是很奇怪,他身上除了眼睛跟□□以外,沒有其他傷痕,死亡原因現在無法判斷。要回去進行解刨才行。”
加上現場勘查也已經結束,衆人連同那具屍體一起返回了警局。
話分兩頭,再看薛穆冉那頭進展。
他追着那道黑影來到一處幽深的樹林,就跟丢了對方蹤迹。此時天空漸漸暗下來,他在林中搜索一陣無果後,打算返程。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說唱的聲音,隻好藏在草叢中觀望。
“我本山中一小道,因禍無法采山藥。如今來到塵世間,總得樂個自逍遙——嘿——自逍遙——”
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緩步走來,跌跌撞撞地在林中穿行。走近一看,才發現這正是白天的酒鬼——竹七九!
他依舊穿着那件滿是污漬的藍色衛衣,頭發結成條,沾着不知名的白色絮狀物。手裡拿着一個竹筒制成的酒壺,邊走邊喝,周身散發出濃重的酒精味。
“這下被我抓個正着吧!”薛穆冉跳出來,搶過他手中的酒壺,聞了聞,笑道:“這裡可不止500ml。加上你白天也喝了酒,這次可沒的抵賴了!”
這怪人也不生氣,還笑嘻嘻的靠過來,在他耳邊低語:“等會聽我暗号,我說‘跑’,你就拼命往北邊跑,千萬不要回頭。别多問,臉上也不要有表情。”
說罷,他又哈哈大笑起來:“我說,你大晚上來這裡,不是要拉屎吧?”
“你在說什麼渾話!”薛穆冉滿心疑惑,但是機敏如他,也逐漸發現這林子有些不尋常之處。
寂靜,連一絲風聲也聽不見。就算現在天色已晚,鳥獸逐漸安眠,隻是這夜裡好歹也有夜蟲鳴叫,可這裡竟然絲毫不聞。
“哈哈哈,世人都愛說胡話,又何止我一個!夜已深了,速速回家去吧!跑!”竹七九輕輕推了一把薛穆冉,趁機将一枚黃色物件塞進他懷裡。
薛穆冉呆住,一下子忘了北方是哪一邊,愣在原地也不動彈。氣得竹七九臉色通紅,破口罵道:“你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聽不懂人話嗎?”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掠過,林中枯葉敗草扶搖直上,在空中化出一隻人形模樣的怪物,隻是兩隻樹葉團聚化成的眼珠子懸在半空,并不與身體相連。
薛穆冉當場呆住,盯着那怪物,嘴裡蹦出兩個字:“眼睛!”
“咳咳——誰也跑不了!”那枯草堆發出聲音來。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竹七九撿起地上一根枯樹枝,在胸前比劃起來,笑道:“就這個挺好,枯葉就該爛木頭來打!”
“喂!這樹枝都快爛成渣渣了,還是用我這個電棍吧!”
饒是薛穆冉膽子再大,第一次遇見這種超乎尋常的事,也有些吃不消。心底雖說不上來有多害怕,但雙腿卻還是有些發抖。除了止不住的緊張外,還隐約有一絲興奮。
“正所謂,相生相克,你那個打人還行,打這種怪物,就差了點意思。”隻見竹七九将雙手攤開,嘴裡慢慢念叨着,“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等等,你這不是百家姓嗎?”薛穆冉聽了半天,忽然反應過來。
竹七九好像沒聽見似的,也不回答,接着念道:“馮秦褚衛,姜沈韓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敕!敕!”
刹那間,一縷金色的光芒從那截枯樹枝裡冒出來,在空中逐漸凝結,幻化出來一柄三尺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