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身側高出年川快兩個頭的男人發了話,“之後的巡邏,還是跟昨天一樣,輪換着一起吧。”
站在一旁的許醫生和年川相繼點了點頭,認可了季洛明的安排。
把玻璃大門鎖起來之後,三人輪換着一起巡邏,直到布谷鳥再次響起,都沒再發生過異常。
說是輪換巡邏,其實隻是兩人輪着陪年川一起罷了。他們本身似乎……并不害怕這些詭異的現象。
這一次巡邏,輪到了年川和獸醫一起。落單的季洛明也沒閑着,拿着拖把開始清掃前台地闆留下的污漬。
自從上次瞥見了許醫生陰冷的眼神後,年川始終有些抗拒和他單獨相處。
即使輪到兩人一起巡邏,他也不自覺加快或者放慢腳步,硬是要和那年輕醫生隔開一個肩膀的距離。
被刻意避開的年輕男人也不惱,悠哉地跟在年川身後。眼鏡後是模糊不清的瞳孔,真實的情感被掩藏起來。
走到海底隧道時,年川回想起鄧叔出事後浮現的血字規則。
無論是一開始的員工守則,還是後面出現了兩次血字規則,都在強調一點——“請愛護館内所有動物”。
一般規則所要求的,正是人們沒有做到的事情。或許“真水族館”的失事,正因如此。
自己在這裡瞎猜也不是個辦法。
年川慢下腳步,開口問道:“許醫生,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水族館工作的呀?”
呀,小魚兒忍不住要上鈎了。
綴在年川身後的年輕醫生勾了勾唇,大度地原諒了年川先前刻意的躲避。
“一時間想不起來了。”他狀似苦惱的模樣回憶着,“好像,從很久之前就開始在這裡上班了”
語畢,年輕醫生便又是那副高冷的架勢,不再多說。
想要知道更多?要看他滿不滿意年川的表現了。
等了半天,年川也不再說話,自顧自地思考着。見人根本不理會自己,許念山闆着臉,内心不爽 。
年川正推理上頭。醫生說他很早之前就在這裡工作了,看他那副大少爺樣子,再結合喬姐昨天說的……
難不成,許念山其實是老館長的兒子?
難怪這麼冷漠又臭臉,原來是世襲制的傳承人啊……
年川看了眼許念山,神色古怪。年輕獸醫被他這眼神一盯,瞬間明白對方腦補了些什麼,又拉不下面子去解釋,嘴角氣得抽了抽。
有本事你别再找我幫忙。他想。
珊瑚區甬道狹長,又彎彎繞繞。不走到轉彎處,根本看不見彎道後的情景。
“許、、許醫生,這是什麼?”剛剛還離年輕男人半步遠的年川主動湊到了他身邊,哆哆嗦嗦地問。
剛剛一邊走一邊思考問題,沒注意看地面。過了一個彎道才發現地上糊着大灘大灘的血迹。這一下可把年川吓得不輕,緊張地四處張望,深怕那怪物從哪個方向突然竄出來。
烏紅色的血迹由一滴滴墜落,到一團一灘地灑在地上。随着彎道蜿蜒着向前,似乎是有重傷、流血不止的人走過留下的痕迹。
年輕男人滿意地看着年川捉住自己的那一片衣角,不動聲色地将自己的手也覆了上去。
剛剛好蓋住了他手上那點裸露出來的青紫。
“别怕。”他垂眸看不清神色,輕聲道,“我們跟着血迹,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吧。”
許念山握住年川的手,走到他身前,帶着青年向前一探究竟。
兩人一路跟着血迹前進,途中穿過了海底隧道、鲸鲨館。那血迹深深淺淺,時而少到隻剩下幾滴落在地上散開,時而多到鋪滿整塊地磚,讓人無處落腳。
斷斷續續的深紅最終停在了水母館前。
裡面燈光為營造出神秘感,不似其他展館般明亮,常常變化着亮度和色彩。
年川站着水母館前,凝望着展區裡如同萬花筒一樣不斷變化的彩色光影,心裡隻覺不安,全身汗毛豎起,抗拒踏進這光的天堂。
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是一時間又想不出來。
年輕的獸醫事不關己般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年川逐漸緊張和糾結的神色。
不敢進去的話,要不要試着來求求我?我說不定會答應你,不過……
總要給我點好處吧。
可惜,年川未能如他所願。
矮他快一個頭的青年神色一斂,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心思,悄悄地躲開獸醫的手,自顧自走了進去。
這麼多的血,一定也會附帶這麼多的線索吧。
無論如何,他都要進去看看,年川心想。不能再這麼被動下去了。
長方形的展館,左右兩邊的牆壁和天花闆都被镂空,刻意露出後面的玻璃牆,玻璃之後是遊動着數十隻柔軟妖豔水母的巨大水箱。
這裡是喬姐最喜歡的展區,血迹又在這裡停止……
或許這血迹和喬姐有些關系?可是喬姐她,不是下班去休息了嗎?
年川檢查着展館和水母們,百思不得其解。除了血迹停止在水母區門口之外,不見任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