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
年川隻覺一陣酥麻由手背蔓延到手臂,再到肩膀,再到全身,麻得他身子僵硬,無法動彈。
過了片刻,确認撫摸着他的東西不會動彈,才顫抖着将日志本勾出來,側頭半眯着眼去看自己的手。
白皙的手背上,青色血管清晰可見,上面靜靜地趴着——一根頭發絲。
搞半天,原來是根頭發絲……終于緩過神來的年川大口喘着氣。剛剛太緊張,他甚至忘記呼吸了。
沒有細想,年川就地坐下開始查看日志。
泛黃的紙頁上是娟秀的小楷字體,寫得很整齊。年川眯了眯眼,總覺得這筆迹有些眼熟。
日志内容大部分都比較正常,隻是簡單記錄了一下在水族館的工作日常。
翻到最後幾頁,日志的記錄時間與檔案室的記錄對上了,内容也開始出現異常。
【XX年1月5日
今天鬧事的人又來了。
煩死了,怎麼攔也攔不住!他們闖進管理區域,往隧道裡面撒了一些奇怪的東西……老爸跳下水去撈,還把腳給扭了。
哎,真是多事之秋。
XX年1月7日
那幫人又來了!真的是煩死了!他們就是一群神經病!在前台又吼又叫,晚上還要打電話來騷擾我們…都說了海龜的死不是我們害的!!!
為什麼要把這些過錯加在我們頭上?!
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XX年1月9日
或許到春節就沒人來鬧了。
再堅持一下!今年一定能過個好年。
XX年1月10日
我喜歡在水族館工作。我不會虐待動物。我喜歡在水族館工作。我不會虐待動物。我喜歡在水族館工作。我不會虐待動物。我喜歡在水族館工作。我不會虐待動物。……】
日志的主人似乎精神狀況堪憂,最後的一夜日志幾乎都在重複兩句話:“我喜歡在水族館工作”和“我不會虐待動物”。
年川摩挲着口袋裡的黑色遙控器,日志主人之前是水族館的廣播員,這個應該也是他的東西吧。
此行确實獲得了些線索,卻也讓局面更加撲朔迷離。他将日志本塞進腰包,準備回到前台後再整理一下思路。
……
身材嬌小的青年無意識縮着身子坐在前台,低頭專心塗寫着。
偶爾皺眉深思時,手也不停,扯過桌面一旁的白紙,靈活地疊着一個個小五角星。
淩晨三點了。“布谷——布谷——”頭頂準時響起的鐘聲并沒有打斷他的思緒。年川嘴唇緊抿,聚精會神地盯着眼前繪制出的線索圖。
已知目前存在“真假水族館”,真的大概率在一月份已經關門大吉,他所在的“假水族館”不知為何還在繼續運營,想到忽然變換的場館……看來假貨的狀況并不穩定。
廣播員日志裡寫到的“來鬧事的人”和“海龜的死”就是水族館關門的原因之一吧。
年川摩挲着下巴,廣播員崴腳的老爸,難道是鄧叔?為何這麼多NPC裡唯獨沒見到廣播員?或許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個水族館為何可以繼續存在?
而他,又該怎麼離開這裡?
“笃,笃,笃。”安靜的空氣被緩慢的敲擊撞開,三聲沉悶的笃聲傳進了青年的耳朵。
奇怪,布谷鳥不是才報過時嗎?下一秒,年川意識到不對,麻意由脖頸蔓延向四肢、全身。
他緩緩擡頭。
玻璃大門外,昏黃燈光下,站着一個看不清面容的東西。
它全身像是被爛肉拼起來的,毫無規則地蠕動着。它的一部分擡起來,組成手臂的形狀,正緩慢地敲打着玻璃大門,擊出沉悶的回響。
它在叫他開門。它要進來。它要進來!
年川沒由來地産生了這樣的想法。
此時他已經全身汗毛倒豎,連身體分泌汗液的過程似乎都一清二楚。
大門沒有上鎖,玻璃這種材質根本也是不堪一擊。年川清楚地知道,這個怪物想要進來,隻是時間問題。
他該怎麼辦?自己跑肯定跑不過這怪物……對了,對講機就插在腰包裡!可是真要等上級來,他早就被怪物扔上南天門了。
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那怪物模拟出的手臂越來越像人,似乎很快就能自己拉開門爬進來,也或許用不了多久,它就能發現玻璃是易碎品……
年川的手和腳都在發抖,不停冒着冷汗。他強逼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四處張望,尋找解決辦法。
餘光裡,他瞥見了右前方保安室輕掩着的門。
“笃……”這一聲,像是怪物下的最後通牒,昭示它進攻前的紳士禮儀。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怪物拉開大門走進場館的一瞬間,年川一個箭步沖進了保安室,反手快速地将門鎖死,又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力氣把保安室的木椅鐵櫃拉過來,死死地抵住門。
門外傳來重物被強行拖拽的聲音,同時回蕩着怪物粗啞的低吼,像在模仿人說話。好惡心……
年川渾身吓起了雞皮疙瘩,腦海中反複重演着不久前的絕望窒息。
那怪物鎖定了他,一直在保安室門口徘徊者,時不時湊近木門,反複敲打、撞擊着發出“砰!砰!砰!”的聲音,每一下都震得老舊的木門抖落不少塵屑。
怪物粗啞的嘶吼時強時弱,混合着大力的敲門聲,幾乎灌滿整個保安室,強行要鑽進青年的耳朵裡。
年川整個人蜷縮在保安室的角落,頭頂的老燈泡仿佛随着他上下起伏的胸腔一起晃蕩着。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響聲漸漸弱了下去。
他不知道那怪物是走了,還是進了展館,還是……
就站在門口等他自己走出去。
青年像是剛想起來,顫顫巍巍地從後腰的工具包裡掏出對講機。
“季,季洛明,救命……”年川的聲音顫抖着,隐約帶着一絲哭腔,“門口,有怪物……太太吓人了……”
我槽……
或許隻是一會,或許過了很久。持久受驚的年川已經搞不清楚時間的流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