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有刀!”
“保安呢,别讓他傷人!”
“他朝謝醫生的辦公室去了。”
“孩子的父母在哪兒?保護住孩子。”
迷茫,困惑,喧鬧到刺耳的鼎沸人聲淹沒謝阮的頭頂,他掙紮片刻,終于擺脫出來,眼前的燈光閃爍不止,人群沖散他,又把他推回去。
身體不受控制地擺動起來,謝阮擡手推開身旁的人,這隻手白皙,纖細,是個女孩的手,一截皓腕從袖口伸出來。
“阿玫,快去撥警察電話,我們先控制住他,”中年人隔着人群對他喊道,“小心點。”
他現在是阿玫?
謝阮穩定住心神。
應該是阿玫的決定,讓他先接觸到事情的真相和整個副本的核心。
“李大夫,”阿玫喊了一聲,又被無盡的混雜聲壓下去,“大家不要慌亂,保持冷靜,以防發生踩踏事故。”
沒有人聽她的,所有人尖叫着向外沖,門口本來寬敞,此刻被擠得隻剩條小小的縫隙,于是人潮湧過去,大部分又倒流回來。
阿玫在人群中左歪右倒,終于費力地拿出手機,剛撥通緊急電話,人們慌亂地揮動手臂,将她的手機拍飛出去,不知誰往上踩了一腳,屏幕四分五裂,壞得透底。
沒有辦法,阿玫隻能往服務台跑,大汗淋漓撲到座機前,抓起聽筒開始撥打報警電話。
“……同光街37号,B市三級人民醫院,有病人家屬帶刀醫鬧……對,人很多,可能會發生踩踏事故……”
阿玫這邊飛速地講述清楚情況,準備躲在服務台下面,但“砰”的一聲拉過她的注意力。
小孩八九歲的模樣,額頭還包紮了塊紗布,重重摔在柱子上,紗布後又滲透出血液,此時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沒有家人陪在身側,淚水稀裡嘩啦的,讓人格外心疼。
阿玫一手撐着服務台,目光瞬間凜冽。
小孩的不遠處是那名鬧事的男子,體壯如牛,魁梧雄健,衆人壓着他,又被瘋狂甩開。手中的大刀胡亂揮動,無差别攻擊,離小孩不到兩米的距離。
太危險了!
阿玫奔離服務台跑向小孩,那邊的男子拖着刀,大家都壓制不住,刀身瞬間劈至小孩的頭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旁的女人尖叫起來:“殺人了!殺人了!”
阿玫懷裡抱着小孩,血液飛濺在小孩的臉上。
背脊撕裂的疼痛感轟的爆發,随後是手臂,腰部,耳骨,頸項,頭顱,一刀一刀,雜亂無序地劈砍下來。
痛到極緻。
謝阮喘不過氣,他跟着阿玫一起抱緊面前的小孩,意識開始模糊,渾身冰涼。
“阿玫!”
是她哥哥的聲音。
那種哈近乎人類無法發出的慘嚎,撕心裂肺。
謝阮斜着身體癱倒,在倒下去的最後一刻,他看見男人被人們反剪雙手壓制住,胸前挂“謝成恩”名牌的醫生抱起小孩,急促地喊着“謝阮”。
原來是這樣。
謝阮的視覺開始剝離。
大boss為什麼要針對他,因為阿玫是為了救原主的他才死在醫鬧者的刀下。
他痛恨極了謝阮,痛恨到不惜一切代價地折磨。
“我喜歡玫瑰,它代表永恒的愛。”
謝阮從醫院回到黑暗裡,依舊是微弱的光芒,歪着頭的骷髅站在光中,輕聲說,“我哥哥把我埋在了玫瑰下,後來在花壇裡的屍體太密太密,他就找不到我了。”
阿玫的聲音那麼輕,輕得仿佛薄薄的紗,風微微一吹,就四處飄散。
“他開始相信邪術,相信靈魂可以附身在其他人的軀殼之中,獲得重生。于是殺了越來越多的人,”阿玫明明隻剩一副殘缺的骨架,但謝阮似乎能看到她在苦笑,“沒有用啊,這樣虛無缥缈的邪術,隻會讓他忘掉自己,也忘掉我。”
“哥哥以為需要挑選合适的容器。為了證明邪術是對的,他殺死無辜的住戶,把他們培養成怪物,喂它們人肉,日複一日,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思念我的時候,他就把人肉做成玫瑰。”
阿玫對謝阮說:“我隻能看着,沒辦法阻止,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住戶人數是固定的,上一批剛死,下一批又來了。我和哥哥,都在一個無法逃離的副本中。”
【恭喜獲得關鍵線索,當前劇情解讀進度:75%】
【糟糕,檢測到玩家當前精神力過低,僅剩百分之一。】
謝阮看了眼面闆裡無限逼近零的精神力條,挑重點詢問。
“為什麼我明明被你附身了,精神還這麼好,活蹦亂跳的?你把……内鬼救出副本的方式是什麼?”
阿玫注視着他,遲疑片刻道:“因為你是第一個拿到人肉玫瑰的人。”
謝阮疑惑:“什麼意思?”
阿玫道:“哥哥想讓你一直保持清醒,直到徹底死亡。”
謝阮聽懂了,寒意從腳後跟竄上天靈蓋。
這是要讓他陷在死亡與痛苦的恐懼中。
換個詞講,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二個問題阿玫回答得很快:“需要我成為内鬼,而不是内鬼成為我。”
謝阮懷疑自己聽錯了,重複道:“需要内鬼成為你?”
阿玫颔首:“對,見到這裡的光了嗎?”她舉起白森森的指骨,指着微光問。
謝阮點了點頭。
“這個光來自于我剩餘的靈魂,光每隔段時間會熄滅,然後我的意識會暫時消失,但在世界之外的它們眼裡,内鬼正是我,就會提醒世界結束,開始重置。”阿玫說。
和謝阮猜測的差不多。
【玩家請注意,您的精神值已将至百分之零點七。】
這官方破系統催着通報精神值還剩多少,擺明了搞人心态。
謝阮對此抱着充耳不聞的态度。
阿玫說:“它們察覺到我在幫助内鬼,修正了人數,我沒辦法。”
謝阮:“所以你找上了秦褚,想拿到一個十全十美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