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鬼怪做好約定,謝阮連睡覺都比往常舒适。
大抵今晚沒有受到刀的影響,他睡意淺薄許多,從床頭翻騰到床尾,兩隻手枕在後腦勺,思索着怎麼保住性命。
精神力僅剩百分之二,需要把控到格外精細才行,至少得留出相應的精神力,不能讓主系統接手。那他頂多作為十分鐘左右的容器,然後必須脫離出來。
如果要讓阿玫離開他的身軀。謝阮想到安閱說的話。她當時提到有股力量把阿玫拉扯出去,應該是指小世界以外的那個不知名人物。
謝阮眯了眯眸子。
可以的話,他說不定能借用這股力量。
内鬼的性命與阿玫相互連接,尚且被分開,他作為玩家,更容易做到這個程度。
但謝阮還覺得有個奇怪的地方。容器必死無疑,那先前的内鬼,阿玫到底是怎麼保下來的。
他還沒想通問題,眼皮重若千鈞,意識被副本規則牽着走,幾乎刹那進入夢鄉。
夜。
謝阮緩慢睜開雙眸,張望四周的情景,果然又是魂穿平行時空。
他心底一派的氣定神閑,秉持既來之則安之的理念,随‘謝阮’的步調閑散漫步。
這是座高聳入雲的塔,謝阮認得,且相當熟悉。此塔叫作望京塔,是主界各大系統的辦公大樓。
望京塔高達百米,呈螺旋式模樣高聳入雲。新職員的辦公區位于高樓底層,落地窗寬敞透亮。
在夢中,暴雨沖刷着玻璃面,分散不成股的水柱滑落,拖曳無數濕濡的痕迹,折出遠方迷離華麗的彩光。
“阮阮,以後你姐姐的辦公室就在這兒,可以多來參觀學習。”
謝阮循聲望過去,正是昨晚夢裡最後見到的老人,但是面貌依然像糊了馬賽克,看不清半分。謝阮能認出來完全因為對方的氣質相當獨特。
仿佛插了玫瑰的伏特加,沐浴在陽光沙灘中,極緻危險夾雜辛辣,又蔓延和藹溫柔的氣息。
謝阮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但沒有一個人的氣質能達到這個地步。非要說,大概就是,在世上活得太久,仍飽含熱血。
“嗯。”謝阮聽見他嘴裡發出冷淡沉悶的回應聲。
老人繼續介紹,休息區,零食區,活動區等地,若再完備些,簡直能當做個小家來看待。
介紹完後,老人轉身對‘謝阮’道:“你還在讀書,等大學畢業後,再努力從員工做到高層,讓大家都認可你的能力,才能真正繼承數據庫的管理權。”
前期的記憶混亂不堪,謝阮認真琢磨片刻,将整個時間線串聯起來。
平行世界的他少年時期被班裡同學各種欺壓搓揉,悲慘多舛,養成副冷冰冰的欠揍性格,身居高位的老人收養他作孫子,上面還多了個姐姐,待遇很不錯。
後來老人逝世,将數據庫交給他和姐姐管理,‘謝阮’翅膀硬了,一人自作主張搞實驗,結果遭屬下背刺,死無全屍。
謝阮歎口氣。
自作孽,不可活。
他覺得略帶微妙的感覺。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完另一個自己的人生。
後續的夢平淡舒暢,全是日常生活,吃飯,上學,去公司學習經驗,比涼白開水還要乏趣無味。
謝阮醒過來時,或許跟夢交融太久,他呆坐在床中半晌,内心到處占滿某個叫“卡皮巴拉”的物種,看淡生死,無趣至極。
下床簡單地弄好兩個菜,簡直味同嚼蠟。謝阮蓦然些許懷念秦褚做的小菜。
俗話說得好,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他幹脆把飯菜全部送進冰箱冷藏,腆着臉皮去對面。
謝阮腦海風暴,模拟出千萬次對話的可能性。
要是秦褚問及原因,他就說自己是來拜師學藝的,其他不提,反正得先把情緒價值拉滿。
謝阮敲了兩下門,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門咔哒一聲,朝外掀開。門後的人卻不是秦褚,而是楊思怡。
“……”謝阮倒退幾步,默默看眼房間門牌号,好的,沒有走錯。
楊思怡瞥他,直接明了道:“我們找秦褚商量後面的計劃,進來吧。”
謝阮突然覺得其實肚子沒那麼餓。
他總不能當着隊友的面,請秦褚丢開正事去廚房做飯。
兩人卡在門口,莫名擴散出尬尴的氣息。楊思怡神色古怪地打量謝阮:“怎麼?”
謝阮擺手:“沒有沒有,我也準備來找秦哥聊這事兒。”
他跟着楊思怡進屋,這才發現大家都圍坐在茶幾邊的沙發上,低聲說着話。
茶幾中間是謝阮昨晚找到的盒子,裡面空空如也,盒外放張燒毀後餘留的照片邊角。
“你們在幹什麼?”謝阮見房間沒有開燈,陽台窗簾緊閉,點着蠟燭,屋内悶熱昏暗,“黑盒子沒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