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糾坐在桌子上,一條腿踩着椅子,另一條腿貼着桌邊懸在半空晃晃朗朗,手裡夾着根快吸完的煙,地上一地的煙頭。
嗆人的尼古丁焦臭味熏的滿屋全是,徐糾自個都被熏的鼻頭發紅。
曹衛東反手關門,又去把房間窗戶推開。
徐糾自知熏人沒阻攔曹衛東開窗,仰着頭繼續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吻着煙嘴,白霧從嘴角像上吊用的白繩繞着他的臉往上攀。
“啧。”
徐糾把手裡快燃盡的煙抵在桌子上撚熄,拿着煙盒抖了抖,抖出最後一隻煙咬在嘴邊,瞥了一眼曹衛東後含糊道:“過來給我點煙。”
徐糾的打火機擺在桌邊,曹衛東上前點火,煙頭冒了白煙。
此時正值黃昏,落日橘紅,火苗正盛,燙紅了兩人對視的瞳孔,銳利的視線又恰好被焦煙模糊,顯得沒那麼咄咄逼人。
徐糾率先撇開眼,他每次都是先撇開的人,他不想做監控攝像頭下被監視的人。
“今天不打你。”
徐糾的手夾着煙,指腹貼在唇上,吸一口煙便要吻一下指腹。
煙頭上攢了一層灰,徐糾沒急着丢掉,而是對曹衛東下命令:“手伸出來。”
曹衛東伸手。
徐糾點了點自己跟前。
曹衛東邁開腿站上前去。
面對曹衛東的靠近,徐糾的身子猛地挺直,後知後覺意識到他方才手點的位置實在太靠近了。
徐糾一條腿踩在椅子上,另一條腿有了新的腿做伴——被夾在曹衛東的腿間。
退便是露怯,不退又很怪,兩難抉擇。
曹衛東低下頭看他,漆黑的瞳孔裡找不到什麼情緒,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黑洞洞。
徐糾手裡夾着的煙灰又疊高了一層,徐糾的手擡高,懸在曹衛東伸出的掌心上。
指尖輕抖,一層煙灰順勢垮塌,輕飄飄的落入曹衛東掌心。
有點燙,但可以忍受,落在掌心時新奇的體驗大過痛意。
徐糾吸了兩口煙,吐在曹衛東的臉上,煙還是那個味道,不過由于染上徐糾的氣息,煙草裡摻了香氣。
像調情。
徐糾意識到了,于是收回踩在椅子上的腿,踩在曹衛東的腿上,往後一蹬。
他踢不動曹衛東,隻好洩憤似的用鞋底點着曹衛東的腿,在他褲腿上留下鞋印。
徐糾今天特意穿得休閑皮鞋,配他這身垂墜感極好的緞面闊腿褲。
曹衛東身上是洗到發薄發黃的高中校服,藍白色的。褲腿的白色部分鞋印明顯,踩在大腿上的黑色皮鞋更是晃眼到讓人無法忽視。
就像奢侈品的精美包裝奇怪又突兀地出現在貧民區的垃圾箱裡,本不該有接觸的。
徐糾又煩躁地吐了一圈煙,趕在這口煙蒙住曹衛東臉之前,自行揮開。
曹衛東覺得徐糾這又是蹭腿又是撒嬌的——和它的狗好像。
想養。
可是他的狗住在垃圾箱邊上,徐糾不能住,他這麼漂亮鎖在垃圾箱邊上會被人手慢無。
曹衛東的腦子裡認真地過了一遍這個問題。口袋裡裝着危險物質的小玻璃瓶跟活了一樣,跳動撕扯曹衛東單薄的衣服。
“嘶——”煙頭碾滅在曹衛東的掌心裡。
這一下是痛的,而且痛得猝不及防。
曹衛東的眉頭扯動,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滾開。”
徐糾丢下煙頭,揚起巴掌便是一耳光揮上去。
曹衛東的臉歪過去。
和前一天晚上挨的打相比,這一耳光不痛不癢。
很香。
巴掌扇來徐糾的氣息,指縫裡是徐糾常抽的煙草焦味,風裡又混着徐糾常用的香水氣息。
佐以徐糾此刻臉上因羞而怒的表情,這一巴掌别樣的好味。
徐糾是成年人,自然知道這一巴掌如果沒有震懾能力,那将是徹徹底底的調情。
“知道這是什麼嗎?”
徐糾先沒有動作,引來曹衛東的視線後,才從腰包裡拿出一沓錢。
徐糾當着曹衛東的面一張一張快速在手裡數清楚,一共是六千塊。
“你的獎學金。”徐糾笑了,嘴角的尖牙露出。
曹衛東面無表情的看着徐糾,掌心的煙灰的溫度急轉直下,變成一捧黑乎乎的爛泥,冷在曹衛東掌中。
這事他不願意和徐糾多糾纏,這些錢本該是他的。
“哈哈哈——”
徐糾看他逃避,立馬從胸膛裡震出滿意地大笑。
“生氣啦?因為這六千塊就生我的氣啦?”
徐糾惡劣地追問,曹衛東那雙死黑的眸子裡隻看得見徐糾那頭活躍的粉毛蹦來蹦去,跟咬了一袋跳跳糖含在嘴裡炸開了似的。
徐糾展開這六千塊,在手裡展開擺成扇子,刻意地遞到曹衛東面前,在他面前扇了扇,帶着錢味的風撩起曹衛東額前缺少打理的碎發。
“想要嗎?”
徐糾吹了口氣,呼得一下,吹進曹衛東的眼睛裡。
“跪下來求我,求我可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