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發生在一瞬間，隻聽一聲巨響，暴雨中刹那間地動山搖，鳳盛下意思往聲響的方向看去——那是城門的方向。
“報——朝廷軍攻城，敵方有七門火炮，城門告急！”
一時間全城百姓都驚恐地看向城門——轟隆！驚雷裹挾炮火，炸得人不覺兩股戰戰。
黑雲壓城暴雨傾瀉三萬顧家軍整裝待發。顧衢一身白甲持槍站在最前方，他在笑，唇峰彎彎藍瞳躍光，蘊藏着某種不可名狀的興奮。
城中文肅嘯咬牙切齒：“又是顧衢！早不攻城晚不攻城偏偏今天來攻城！”
肖錦延道：“今日暴雨，正是攻城的好時候，顧衢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文肅嘯深知紅水城裡這幫酒囊飯袋擋不住顧衢，本想推鳳盛上位才好逃跑，沒曾想即位大典還沒開始顧衢就打進來了。
一群人心思各異，鳳盛站在最高處将底下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冷笑，半晌踏出一步：“諸位！宇文堯謀權篡位實乃亂臣賊子，顧衢與他狼狽為奸！今日紅水城遭此大劫，朕必與衆位将士共進退！顧衢想攻紅水城首先要踏過朕的屍體！”
巨響中鳳盛聲音嘶啞，沒有人在聽他說話。
“報——将士們，将士們擋不住了！他們有大炮！”傳信人連滾帶爬，猝不及防摔了個狗啃泥。
衆人登時騷亂起來。
正當焦急之時，有一長劍自大廳擲出精準地落在人群中央，劍身沒入土地三寸，寒光淬淬莫名讓人心生敬畏。
是文鹿安的劍。少年緩步走來拔出長劍，隔着長長的台階和鳳盛遙相對望，須臾單膝下跪抱拳高聲道：“臣願為陛下效力，保紅水城無憂！”
鳳盛立馬道：“好！”
好不容易穩住局勢，鳳盛立馬重振紅水城中餘下的軍隊派去城牆，一時間人人自危家家戶戶緊閉門窗，街道上馬蹄陣陣塵土四下飛散。
文鹿安換上甲胄，正欲趕往城牆一轉身撞上怒氣沖沖的文肅嘯。
“蠢貨，你剛才幹了什麼！為什麼要跑出去，現在攻城的人是顧衢，你跑到戰場上去是想死嗎！我費勁心力讓那乞丐當皇帝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保全力量！你跑出去我的苦心全白費了！”文肅嘯已經氣得失去理智。
文鹿安靜靜聽他說完，然後道：“哥，紅水城沒了我們能去哪兒？”
“回五堰郡嗎？可那是父親的地盤，我不想看見你和爹隻能活下來一個，我已經沒有娘了，不想你死也不想爹死。”文鹿安緊握長劍，“哥，一直退是當不上皇帝的，守不守得住也得守了再說。”
少年沒有再看他哥的表情，轉身出門。
城牆上，這是鳳盛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戰場，一瞬間他有些後悔說大話的自己。
城牆下，人命成了地裡的爛菜，有人人頭落地；有人雙臂皆毀，有人内髒血肉四下迸濺，屍身成了騎兵沖撞下最大的障礙。厮殺聲，戰鼓聲，慘叫聲，夾雜着造就了一場人間煉獄。
“開炮！”
轟隆——炮彈落在城牆上，鳳盛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守城士兵撲倒：“陛下小心！”
“開城門，騎兵先行，祭戰鼓！”混亂中鳳盛聽出這是文鹿安的聲音。
城門打開又合上，少年将軍正面迎上顧衢，長劍與長槍相撞火星迸濺，文鹿安雙目冒火：“顧衢！”
顧衢渾身浴血，藍眸熠熠生輝：“喲，才一個多月不見都長那麼大了？”
文鹿安收劍旋身一拉缰繩，戰馬前蹄與暗星相撞，暗星被迫後退半步導緻二人之間空出小半個身位。少年再次刺出一劍，以一個詭谲的角度刺向顧衢胸口。
“你難道之前沒見過我嗎？”文鹿安怒吼。
顧衢卻還在笑，身形蓦地往後一仰，手腕一翻槍柄死死抵住劍尖：“那可不一樣，一個月前你還是個小孩兒，現在勉強算半個大人。”
下一瞬，顧衢旋身而起，一槍直指文鹿安額頭。後者大驚之下連忙收劍抵擋——确實抵住了，但是巨大的沖力卻讓他險些握不住劍，虎口都滲出了血。
文鹿安死死咬住牙，他隻要一松手就會被一□□穿頭顱。
顧衢的表情俨然不像是在戰場。他仿若漫不經心似笑非笑，語氣甚至帶點循循善誘：“光有信念是打不赢仗的，戰場上隻有武力才能叫做本錢。”男人猛地抛開槍從馬上一躍而起，一拳砸向文鹿安面目——這一拳足夠砸的文鹿安鼻梁斷裂。
少年慘叫一聲，跌落馬下。
“弟兄們，先登者，賞白銀千兩！”顧衢朗聲道。
“殺啊！”人群中左庫一手持旗一手持劍，肩膀額頭皆血流湧注。他眼眸滲血猶如殺神，揮劍之間一個接一個的士兵呻吟着倒下，一路殺至城牆下。
“左庫接着！”
左庫甚至沒有回頭，伸手接住箫遇抛過來的登牆爪——用力一扔，挂上去後迅速開始爬，爬到一半左庫擡頭眼中倒映出鳳盛的臉。
鳳盛臉上滿是血，面無表情手起刀落一刀砍斷了繩索，城牆下左庫轟然落地。
被宇文堯接住，兩人滾作一團。左庫立馬翻身爬起：“陛下？”
“這是紅水城今天剛登基的皇帝吧？一個黃口小兒，文家看來是真沒人了。”宇文堯頭發絲上都是血，胸膛不住地地起伏語氣卻非常冷靜，“正巧，讓朕去會會。”
世人隻知道宇文堯在當皇帝之前是宇文家的嫡長子，卻不知道他是前朝最後一位武狀元，稱一聲“武功蓋世”也不為過。雖然武功再高也不能身擋萬騎，但是以輕功躍城牆卻是足夠了。
一眨眼的功夫，宇文堯已經上了城牆。他居高臨下手舉長劍：“臨死前當一回皇帝，也算你此生有幸了。”
鳳盛慌忙後撤，宇文堯緊追不舍。
一番拉扯，文家軍已經節節敗退，顧衢一腳把文鹿安踹飛，少年倒在地上口吐鮮血；文家的騎兵死傷慘重隻剩一部分還在負隅頑抗；而城牆上宇文堯幾乎是神擋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