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果然如易均澤所料。
當他提着行李從火車站出站的時候,看着周圍嘈雜的環境,已經不自覺皺起眉頭。
“班長!”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易均澤還沒看清來人,手裡的行李已經被接過去了。他下意識想拽緊行李包的帶子,還好下一秒就看清了來人的面孔,是時姝。
她似乎是早早就來了,一直盯着出口,所以易均澤剛拿着行李出現她就發現了。
時姝和之前的變化不大。
她穿着一個簡單的紫色寬松短袖,下面穿了一個黑色直筒長褲。褲腿可能為了方便幹活,已經卷了起來,露出一截腳踝,露出沾着泥點黑色的布鞋。
“班長,好久不見啊!”時姝發自内心的高興,從考試完就沒見過他了。
許久未見,她覺得班長好像高了些,站在自己身邊已經比她高一個頭了。
“我自己來吧。”
他想接過自己的行李,卻被時姝的熱情打敗了。她連連擺手,表示這點重量不算什麼。
“唐子軒在車站外面等着,沒進來。他得替二表哥看好車上的貨。”
時姝一邊往外走,一邊給易均澤解釋道。
“唐子軒?”他疑惑開口。
“對啊,他比你還早來幾天,這兩天就住我家。本來他也想來接你的,但是他路況不熟又得找個人看車,所以就在外面等着。”
他們來的時候是搭了二表哥的車,正好他要來縣城幫家裡買大表哥結婚用的酒和瓜子花生,于是捎帶着把他們帶過來了。
不過,車還要找人看着嗎?
易均澤直覺有些不對,但他安慰自己可能是附近人多,不好停車。抛開這些顧慮,隻是跟着時姝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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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站上魚龍混雜,每天人來人往,客流量很大。
時姝的身子很靈活,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即便人群熙熙攘攘也不影響她前進的速度。
倒是易均澤,哪裡見過這種場面?
往來的人群中有煙味、酒味、夾雜着汗味的酸臭氣,他心中的不耐漸漸達到頂點,尤其還時不時有人撞上他的肩膀。
時姝走了幾步回頭看,發現易均澤并沒有跟上她的腳步。他被人擠着圍着,動彈不得,滿臉為難的樣子。
她果斷伸出手抓住易均澤的胳膊,“班長,跟緊我。”
一手拎着易均澤的行李,一手抓着他的胳膊。
她率先走在前方開路,像一個勇猛的戰士。
易均澤緊跟在後面,即便想幫她卻有心無力,隻由得她帶着自己在人群中找準一個又一個空隙,趁機找準位置。
終于,擺脫了層層圍困,兩個人離開人群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由得輕呼出一口氣。
“賣烤腸賣烤腸,五塊三根,五塊三根。”
“小夥子去哪兒?搭車嗎?”
“炒面炒米,加火腿加香腸,現炒現賣。”
叫賣聲一聲壓過一聲,聲音大到刺耳,逼的人無處可逃,滿腦子被強迫充斥着各種各樣信息。
靠近火車站的地方,像這種小攤小販最多。他們停放的位置也不太規律,主打一個有空地就行,三三兩兩交織着,影響了過往人的通行。
時姝帶着易均澤繞過一個又一個小攤,最後在這條街拐角處找到了正坐在三輪車上的唐子軒。
他一條腿搭在車頭上面,另一條腿交替在上方,靠着車座悠閑地嗑瓜子。看見時姝他們過來後,騰地一下坐起身體,朝他們熱情招手。
而易均澤,從見到唐子軒的那一刻就已經無念無想了。
靜靜站在原地,像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一時間,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先驚訝唐子軒的打扮,還是時姝口中的“車”竟然是三輪摩托車!
這是一輛專門運貨的摩托三輪車,并沒有什麼多餘的位置。
想也不用想,這麼幾個人,能坐到哪裡呢?
隻能和車上的貨品一樣到後面,甚至那上面都沒有座位!光秃秃的車闆後面隻有幾張硬瓦楞紙,看樣子那就是為他準備好的“座位”。
“二表哥去賣招待客人用的喜煙了,說是一會兒就來。”
唐子軒從車上一躍而下,他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白色草帽,此刻跟時姝說話的時候就把它拿下來扇了扇風。
他這兩天在時姝家住着,穿着極為普通的白色老頭背心、黑色尼龍短褲,甚至圖涼快就穿了個深藍色拖鞋。
和之前在學校必須穿名鞋、非牌子衣服不穿的作風不同,唐子軒形象發生了巨大翻轉,豪門揮霍小少爺搖身一變,成了農田艱苦小夥子。
這倒是讓唐子軒對他有些改觀。
不過,按他們的辦法回村肯定是不行的。
先不考慮丢不丢臉的問題,據他所知,正三輪摩托車後面是不讓帶人的吧。他真不想剛到這邊的第一天就被抓走接受教育批評。
“從這裡到村裡有大巴或者公交之類的嗎?”
“隻有一趟,已經錯過了。”時姝很遺憾說道。
“打車呢?”
“不太容易打到,因為比較遠。”
易均澤問一句,時姝乖乖回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