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是不祥之兆。
這話就是大祭司說的。
大祭司,北國的國師,借着神權掌控北國的大祭司,總會為了自己的目的降下“神谕”。
隻不過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回旋镖來得如此之快。
雙子出生之後,要被送還也就是獻祭給神山,否則就會招來災禍。可即便把雙子送還給神山,誕下雙子的家族也會受到他人歧視與厭棄。
而國師就靠着這個所謂神谕拔除了他的眼中釘。
但這一次生下雙子的是國師的女兒。
“陛下,妾身和妾身父親不一樣……”
“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樣,但你蒙着他的福澤長大。所以我不能信任你。”
他直白且直截了當地告訴過她。
“我娶你正是你父親要求的,是他把你送到我的身邊。”
所以他怎麼可能對仇敵的女兒報以真心。但他也知道她的單純,他并沒有苛求她,隻希望她能知趣點,離他遠一些。
“陛下……”
然而她就是學不乖。
“杜麗娘,朕說了多少次,不要來朕的書房,還是說你想為你爹打探情報?”
他的怒火是毫不遮掩的。
而她隻是縮了縮肩頭,努力對他撐起溫柔地笑容:“妾身就是怕陛下你操勞過度,所以給你熬了清熱去火的蓮子湯……”
他低頭看向她手裡端着的湯,并沒有伸手接的意思。
她似乎誤解了他的反應。
“陛下如果怕妾身下了什麼東西,妾身可以先喝一口。”她說着就喝了一口蓮子湯。
“……”
可不到片刻,她渾身便燥熱起來。
他伸手輕撫她绯紅的臉頰,幾不可聞地輕歎一聲:“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麼朕的内侍沒有攔着你進入書房。他們都是你父親的人,換作别的女人,根本不可能靠近我。”
他嗓音低啞,拂過她發燙的耳朵。
“爹爹他算計了我?”
再笨,她也該知道她沒在湯裡下東西,不代表她爹不會。
她緊緊抓住他的袖子,雙腿站不穩地打着顫兒。“陛下…對不起…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她梨花帶雨地向他道歉。
若是别的女人,他大概會稱贊對方演技出色,而她一貫的天真,她是真的無辜且善良。哪怕被利用了,她也會代那個罪魁禍首自責、内疚。
“麗娘……”
這樣的她不屬于他的世界。
如果他是好男人,就不會明知自己在深淵裡,還要把這個女人拉進來陪葬。
“陛下…我好難受……”
藥力的加深令她備受煎熬。
“麗娘,若有下輩子,不要再投生在這個地方。”
她應該生在尋常人家,過安康幸福的生活,而不是身在爾虞我詐的宮廷,被自己的父親、丈夫當作棋子。
“不…不要……”
她搖着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在遇見她之前,他不曾見過有人連哭都這麼好看。
“我不要不認識你,若有下輩子,哪怕讓我做你身邊的丫鬟……”
鮮有男人能拒絕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更何況是一個全心全意奉獻自己的女人。
大祭司下了一招好棋。
彼時的他和大祭司那隻老狐狸比還太年輕,他能拒絕杜麗娘一時,拒絕不了她一世。從她被她爹送進宮那刻起,這對他而言就是死局。
“陛下,你不用心煩,我隻需要泡在冷水裡……”她真是體貼極了,承受着藥力的折磨,還能為他考慮。
他在她努力推開他時,一把将她撈回懷裡。
“陛下,求你放開我……”她咬了咬唇,軟聲細語道,“我怕我失态,我不想你更讨厭我……”
他微微一愣,啞然失笑:“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讨厭你了?”
她擡頭,雙眼迷離地望着他的臉:“陛下不讨厭我嗎?”
“不讨厭。”
他說的是實話。
他不想讓她靠近他,并非出于厭棄她。
“那我可以待在陛下身邊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也沒說要趕你走。”
“但我現在……”
她話音未落,就被他打橫抱起。
“麗娘,我不是一個溫柔的男人,更不是一個好男人,你明白嗎?”
他低頭凝視着她嬌俏又柔美的小臉,見她輕輕點頭,他忍不住收緊箍住她腰身的雙臂。
“沒有後悔路可走,你也明白?”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明白,但我信任陛下……”
信任?她信任他?
可他連他自己都不信。
他不信自己此刻的判斷,為什麼不幹脆放任這個女人,讓她泡冷水也好,被藥力折磨得殘了也好,都與他無關,不是嗎?
不要給自己惹麻煩,尤其是自己已經确信的麻煩。他如此告誡着自己,但身體還是率先一步行動了。
他将她抱上了軟榻,這是他做錯的第一件事。
“陛下?”
看着她的表情從困惑轉為欣喜,看着她柔情似水的眼睛裡閃着亮晶晶的光,他冰封的心很難不被她融化。
不對,他必須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