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樹叢裡,鳳鳴瞪大眼睛看着這個捂住自己嘴的男人。
他劍眉星目,唇色卻有些蒼白,仿佛是一個傷重未愈的人。
不對,他就是一個傷重未愈的人。因為她看見了他露出領口的繃帶。
“别出聲,我不會傷害你。”這個陌生男人壓低嗓音道,“我隻是想離開這裡。”
伴随着男人的話音,鳳鳴聽見不遠處傳來了護衛的聲音。
“他傷勢未愈應該跑不遠。”
“你去通知丞相,我們趕緊搜,不能讓他逃出去!”
從護衛們的隻言片語裡,鳳鳴明白了這個男人是被關在相府裡的“犯人”。
按理來說,她應該感到害怕。她現在确實也有點害怕,但比起害怕,另一種情緒更加占據了上風,那就是“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驚喜感。
也許她可以借助這次機會……
她拼命點頭,想用行動告訴這個她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她不會叫的。
不過他還是等護衛從他們藏身的樹叢前走過後,才松開捂住她嘴的手。
而他手一移開,她就忍不住地出聲,但不是叫。
“我說你要不要劫持我?”
***
王宮的高牆總是給她一種望不到盡頭的錯覺。
每每走過高牆下,神樂真尋都會不自覺地想自己是不是身處在一個巨大的迷宮裡,永遠都找不到出口。
她被困在了這裡,從她選擇走入這宮門的那刻起。
伸手輕撫着朱紅色的宮牆,感受着歲月在牆面上留下的斑駁,她微微低着頭,那張柔白如玉的臉上墜着發絲的陰影,婆娑又朦胧。
“母後這是傷好了嗎?”
問天鷹的聲音自她背後響起,她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開口:“一整天都躺在榻上怪悶的,就出來走一走。”
“隻要不出這宮門,這宮裡随便母後你散步。”
聞言,她輕笑着反問:“你覺得本宮還能出這宮門嗎?”
“母後本可以不進這宮門。”問天鷹目光冷漠地看着眼前這個女人,“主動權一直在母後你自己手裡,不是麼?”
“原來本宮有的選呀。”她譏诮地勾了勾唇,側身望向他,“那請皇上告訴本宮,本宮能選什麼,和神樂冥一起被處以極刑嗎?”
“你知道了。”
“不是昭告天下了嗎,本宮想不知道也難吧?”
“所以太後是想替你父親說情?”
“本宮不會替他說情。”盡管這張完美的嬌顔仍然帶着恬淡的微笑,但她的眼神與語氣都很冰冷,“這是他應得的。”
“是因為他刺傷了你?”
她微微搖頭。
“因為他想殺害杜絕?”
“他一向都這麼想。”
“那你為什麼恨他?”他緊盯着她的雙眸,試圖從裡面看透她真實的想法,“那些放在侯府暗格裡的證據,都是你收集的。”
他在陳述,而非疑問。
“皇上說的,本宮不知情呢。”她一如既往地裝糊塗。
“是麼,朕原本還想着母後能因此減輕自身罪責呢。”
“多謝皇上好意,但本宮不需要。”她迎視着他銳利的目光,神色冷靜地說,“皇上想安什麼罪名給本宮,想怎麼處罰本宮,本宮都認。”
“在母後眼裡,朕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的昏君麼?”
“皇上當然不是昏君。”她微微一笑,“不然本宮現在就在天牢裡等候處刑了。”
“那就和朕坦白吧,那些證據是不是你放的?”
見她沉默,他又問道:“你在恨你父親,對嗎?”
“本宮不恨神樂冥。”她沒有撒謊,“他還不配得到本宮的恨。”
“母後的意思,母後确實在恨一個人?”問天鷹敏銳地抓住她話中另一層深意。
她不答反問:“皇上怎麼突然對本宮的私人感情有興趣了?皇上可是馬上要大婚的人,不關注自己未來的皇後,來關注本宮這個‘母親’嗎?”
“那還不是因為東國女帝親自要求母後你主持朕的大婚。”他一邊說一邊觀察着她的反應,“朕若不還母後一個清白,總不能讓母後以戴罪之身來主持婚禮吧?”
“讓本宮來主持皇上的婚禮?”她狀似訝異地掩嘴,“這真的可以嗎?”
“母後的反應好誇張呢。”他皮笑肉不笑道,“就像你事先不知道似的。”
“皇上這話說得……”她泰然自若地回應,“本宮與東國女帝素昧蒙面,怎會提前知道這些事兒。”
“素昧蒙面……呵。”問天鷹重複着她的話,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