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來回踱步的神樂大人終于等來了他的女兒。
“父親。”
當聽到這一聲溫柔的“父親”,牢房裡的男人既驚訝又緊張地僵住身形。
“你…你…來了。”
“父親見到我不高興麼。”她擡手撫着木栅,輕輕地問。
“怎麼會……”他勉強擠出笑容,言不由衷地說,“見到你平安無事,為父不曉得多高興呢。”
“父親應該高興的。”她微微一笑,“因為你馬上就自由了。”
“自由?”被在天牢裡已經關得快絕望的神樂冥,神樂一族的現任當家在聽見“自由”兩個字時,那對渾濁黯淡的眼睛重新有了光,“計劃成了?”
“成了呢。”她慢慢地說,“問天鷹決定放了你,以此來交換他重要的人。”
“他重要的人?他們綁了那位秦家大小姐?”神樂冥之前聽說過問天鷹愛慕那位秦家大小姐,可惜秦家沒落後,秦家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起不知所蹤了,所以神樂冥難掩錯愕,“他們找到她了?”
“鷹犬找到了比秦家大小姐更有價值的目标。”
她口中的“鷹犬”是指神樂一族豢養的爪牙,專門負責做一些髒話。“鷹犬”通常隻聽從族長的調動,除非族長失聯或死亡,“鷹犬”才會根據神樂一族的族中地位重新選擇主人。
簡而言之就是“鷹犬”聽令于神樂一族中地位最高實力最強的人。
“他們到底綁了誰?”神樂冥愈發好奇地追問。
“東國的王女,問天鷹未來的皇後。”
聞言,神樂冥向後退了一步。
他似乎沒料到自己的鷹犬居然會抓到如此大人物。
隻要這個“人質”在手,問天鷹不但會放了他,還可能将他失去的一切還給他……
“父親。”她很輕易地看穿了他的心思,并用黃口小兒都懂的道理規勸他,“貪心不足蛇吞象。”
“你想讓我就此放棄嗎?”在南國朝野耕耘了百年的神樂一族就要毀在他手裡,這令神樂冥難以接受,不,是無法接受。
他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會就此落敗!
“父親覺得自己能奪回一切麼?”
“隻要有‘人質’在手,我不怕要不回我的東西!”神樂冥一改先前的頹廢,整個人似乎又找回了當初叱咤風雲的底氣。
然而她卻不緊不慢地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父親不會真以為有了‘人質’就萬事大吉了吧?”
“當然!除非問天鷹他們不在乎與東國交惡!”
“他們是在乎,可你以為隻有一種方法解決這個問題嗎?”她勾了勾唇,“假如我是他們,我壓根就不會交換什麼人質。”
“你不怕失去東國這一盟友?”
“怕呀。”
“那你還……”
“想要結盟并不隻有人質平安回來這一條路。”她風輕雲淡的口吻像是在和他談論點心吃什麼,“就算人質死了,我大可以告訴東國女帝,人質是被北國派來的人給弄死的,目的就是為了破壞東國與南國的同盟。”
“你……”沒想到她會想出這種毒計,一向陰賊的神樂冥都一時語塞,好半天才找回聲音道,“你有…有證據證明嗎?”
“父親,證據這種東西還不好找麼?”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而且你确實和北國的皇室有勾連吧?”
盡管眼前的嬌顔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神樂冥卻感到一股寒意從她身上飄向自己。他緊張地吞了吞口水,顫着聲問:“你…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什麼?”她反問他。
“沒…沒什麼。”他扭頭避開她淡漠又冷銳的視線。
他害怕她知曉那個“秘密”。
因為一旦她知曉了,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送他下地獄。
對這個“女兒”,神樂冥既忌憚她的能力又需要她的能力。
這些年若沒有她,他很難鞏固也很難滿足自己的野心。可他之前沒想到的是,越來越大的野心也會吞噬掉他自己。
而這個女人……
“我還以為你打算冷眼旁觀。”
“怎麼會。”她淡弱一笑,“你畢竟是我的父親,我們之間有着斷不了的血緣。”
聽她提及“血緣”二字,他的表情明顯僵了僵。
“我說錯了嗎?”她盯着目光閃躲的神樂冥,有些明知故問道。
“沒什麼。”神樂冥心虛地轉移了話題,“他們打算什麼時候交換‘人質’?”
“現在。”
“現在?”他微微詫異地重複她的話。
“不然你還想留在天牢?”
“那倒也不是……”他隻是對計劃如此順利感到些許不安,“他們居然會這麼幹脆地同意交換,而不是用你說的毒計。”
“因為無論是杜絕還是問天鷹,他們都是正人君子。”
她有意無意地瞥向走道的另一頭,别有深意地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