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樂真尋很少覺得有事情能難倒自己。
畢竟她從小就是别人眼裡的天才,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騎馬射箭,她都不在話下。
然而今天她卻犯了難。
面對砧闆上那條瞪着她的魚,她舉起菜刀又放下。
見她下不去手,旁邊的廚娘皺了皺眉:“我說真尋你是不是從未殺過魚?”
她誠實地點點頭。
“你以前從未下過廚?”廚娘奇怪地問。
“嗯……”
廚娘歎了一口氣:“我看你的手也不像幹過粗活的,真不曉得爺為什麼要招你進府。”
她低頭看向自己白白淨淨的雙手,心想,難怪昨晚那個柳如風說她不是丫鬟,是不是他通過她的雙手判斷出來的?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遺漏,因為她無論是在侯府還是後宮,過的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日子。就像廚娘說的,她這雙手不像幹過粗活的。
今天她之所以會來廚房幫忙,是因為柳如風說鳳鳴想吃翡翠魚湯,讓她去廚房幫襯一下。
也不曉得柳如風是故意刁難她還是故意刁難她,總之她殺魚不會切菜不會,與其說來幫忙,不如說是幫倒忙。
“算了,你還是去洗菜吧。”廚娘接過她手裡的菜刀,吩咐她去門口洗菜。
她倒沒什麼異議,提着裙擺走到門邊。
邁過門檻,她看見台階旁擺着一張破舊的小凳子。于是她拎起凳子來到放滿蔬菜的木盆前坐下。就在她撩起袖管準備洗菜之際,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一陣驚呼聲。
“夫人!”
翠兒急急忙忙地跑到她身邊,搶過她面前的菜盆。
“這活怎麼能讓你做呢!”
“我已經不是夫人了。”她指了指自己,“我現在和你一樣是丫鬟。”
“怎麼會,爺怎麼會同意……”翠兒的語氣裡透着不敢置信。
說實話她也不大信杜絕會如此幹脆地同意,可問題他就是同意了。
不僅如此,除了不能出府以外,她可以随意地在整個相府裡走動。雖然這看起來隻是把“囚籠”擴大了些,但她還是能感覺出他做了極大的讓步。
盡管理由未知。
想起昨晚他說“假如他依然天真”,她眸光黯了黯,唇角不禁勾起一抹苦澀又自嘲的笑。
現實沒有假如。
他不會天真,她也是。
“夫人……”
見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翠兒有些擔心地喚了她一聲。
“瞧你這緊張樣子。”她看向翠兒,“你是怕我又下毒嗎?”
“夫人,翠兒沒這麼想!”
“你就算這麼想也沒什麼奇怪。不過你放心,含有花毒的蔻丹不能久塗,我也就用了那一小會兒。”
“什麼花毒的蔻丹?”翠兒一臉困惑地重複她的話,“夫人奴婢怎麼聽不懂你說的。”
“杜絕沒告訴你?”她微微訝異地眯了眯眸子,“你不是他派來監視我的人?”
翠兒搖搖頭:“爺隻吩咐我照看夫人。”
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開口:“我能照顧好我自己,你還是離我遠點吧。”
“夫人,也許這話不該奴婢來講,奴婢覺得夫人不是壞人,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無血無淚的壞人,但奴婢不明白為什麼夫人要扮演一個壞人。”
“翠兒。”她擡眸望着她,似提醒又似警告,“不要被人的外表欺騙。”
“夫人……”
“把菜盆還給我吧。”她指了指她手中的菜盆,“還有别再喊我夫人了,我和杜絕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背後傳來另一個丫鬟的聲音。
“翠兒你怎麼不好好休息,跑這兒了?”
“小紅。”翠兒放下手中的菜盆,看向端着藥碗走過來的丫鬟,“我…我就是過來看看。”
“這沒什麼好看的呀,你趕緊回屋躺着吧。”
“我……”
見翠兒站着沒動,小紅威吓似的舉了舉手中的藥碗:“你要再不回屋,這碗藥就給你喝了哦。”
順着小紅的話音,坐在一邊凳子上的神樂真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湯藥。
翠兒也看了看小紅手裡的藥碗,不用聞那兒味就知道很苦:“我才不喝藥,你還是留給别人吧。”
“你想喝我還不給呢,這是爺吩咐要給那位公子喝的。”
“那位公子?哪位啊?”翠兒好奇地問。
“這我就不能告訴你了。”小紅神秘兮兮地說,“我隻能說那位公子長得可好看了。”
說着她便端着藥碗,笑嘻嘻地繞過翠兒離開。
“真是的,就會賣關子。”翠兒望着小紅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地說。
然而身旁的神樂真尋卻陷入了沉思。
須臾,她站起身,對着翠兒說:“翠兒你幫我洗一下菜,我要離開一會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