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夜幕降臨時。
白日裡,因為滿長安的再三不放心等種種原因,謝泉清隻得在此暫住幾日。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日裡與江詢舟的交談,明明夜半将至,謝泉清到底是沒有任何困意,滿腦子都是這些時日裡發生的事情,還有那個人。
他不知道這樣做,對還是不對。
可有時候他的确想讓自己就此遺忘掉這些框框,可、每當那種想法就此沖破理智的束縛,徹底将一切吞噬之際,他又總是心生怯懦,他沒想到如今的自己也是會害怕。也對,當年年少的謝泉清已經徹底成為過去,如今的謝泉清經曆了這麼多,倒是越來越畏懼選擇。越來越害怕因選擇造成的後果,就如當年師兄的死……
任由身子在床榻之上輾轉反側間,謝泉清還是理不清心底的繁亂。索性猛地坐起身來,順手為自己披了一件衣服,便想着就此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沒想到走着走着,一擡頭卻是不由自主地來到了白日裡與江詢舟交談切磋的竹亭。此刻夜半,周遭自是空蕩蕩的,隻有比白日裡更甚的寒風。如今這個時辰,自然是都困了。于是謝泉清便就此在這坐了一會兒,待到身子已經被寒意侵染的差不多,便想着就此回屋。
豈不料還未走幾步,一道黑影便就此落在他視線之内。還好謝泉清反應迅速,那人才未曾發現他。同時,那人的身影在穩穩落地後,警惕地環視四周确認四下無人後,便順勢吹響了他與那人約定的暗号。此刻的謝泉清還是就此一頭霧水,直到片刻之後随着嘎吱一聲,緊閉的房門被緩緩打開,江詢舟的身影随即出現在他視線之内。
江詢舟也是與他一般,披着順手拿起來的外衫,提着一盞昏暗的燈籠。腳步停歇的同時,警惕地掃視着四周。見四下無人,才提着那一盞燈籠,前往約定的地點。謝泉清心一緊,腳步也随即跟了上去。
這邊,江詢舟的腳步剛剛停下。伴随着一道黑影遮擋了眼前灑下的月光,下一刻一道身影赫然出現在他面前。
謝泉清認得這人,姚汪雨,張染座下的親傳弟子。
姚汪雨先是行禮問安:“見過江長老。”
江詢舟冷着一張臉:“說吧!找我什麼事情。”
姚汪雨站起身子,雖是依舊低着頭,但眼眸卻死死地落在江詢舟身上,“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嗯?”江詢舟裹挾着怒意的眼眸也在此時落在他身上。
姚汪雨繼續道:“江長老無須就此動怒,宗主既然派在下走這麼一遭,那自然是有要事相求。”
江詢舟:“有什麼話就說!我可沒那麼多時間陪你在這裡閑扯。”
姚汪雨:“是!是在下等奉命捉拿身負兩冊《華陽冊》的謝泉清,本來一切還算順利,隻是沒想到在這附近出了錯,不知長老……”
話音未落,江詢舟就徹底變了臉色。出手間,便已經将姚汪雨就此一擊按壓在地上。鑽心的疼痛自腹部傳來,姚汪雨下意識地捂上了肚子。可即使如此,他依舊是硬着頭皮将師尊交代的事情完成。“雖不長老此舉何意,但煩請長老記得自己的身份。魔教終究是魔教,正邪不兩立,是這江湖上亘古不變的道理。長老一而再再而三地與謝泉清糾纏不清,這傳出去不僅會對長老造成不好的影響,而且……”
江詢舟:“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上頭那人的意思?”
姚汪雨反問:“這重要嗎?宗主既然派了在下來。說到底不過是想知道長老的意思。在其位自然要謀其政。”
“哦?”如此說來,江詢舟倒是徹底來了興緻。他不慌不忙地來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如此說來,你們已經有了打算?這次是打算對誰動手?宴不臣?還是……”
宴不臣!什麼,他們要對宴不臣動手?
躲在暗處的謝泉清将這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把主意打到他身上這還不夠。現在又輪到宴不臣了嗎?以宴不臣的功力,他按理說是不用擔心這些的。可是、可是當這個名字落在他心尖上的那一刻,那顆心還是會因為他的緣故加速慌亂,甚至會隐隐感到不安。同時,思緒被他因此牽引的時候,指尖也是下意識地攥緊了胸前的衣衫。
他擡眸,窺見姚汪雨警惕地環顧四周,唯恐被發現之時,身子也是朝着暗處縮了縮。
看姚汪雨此副模樣,江詢舟冷笑一聲。
姚汪雨似乎一下子被點醒,他規規矩矩地說道:“這裡就交給長老了,還請長老多加費心。這也算是為了,我玄月門的千秋大業。”
有意思。當真是有意思。
江詢舟微微擡眸,那些人就這麼害怕謝泉清會成為此局最大的變數。“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張染下次若是再這麼、不懂規矩,那麼這周圍藏着的人都别想活着回去。”
姚汪雨一怔,随即猛地擡起頭來了。這件事他已經讓手下再三小心了,沒想到還是被江長老察覺到了異常。“是。”
江詢舟又道:“下次多動腦子。”
“是。”姚汪雨說着,強忍着疼痛緩緩起身。“時辰不早了,弟子就不再多加叨擾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