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李乘風似乎也感受到有人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嘴角微微勾起,伴随着一陣微風襲來,笑聲藏匿期間。視線則是漫不經心地環視着四周,眼見并未察覺到異常,李乘風有實在是不想再折返回那裡喧鬧的地方,索性就尋得一處之所。縱身一躍,身子随即依靠在樹枝上,就是好一頓閉目養神。
漸漸的,林間再度泛起了寒風,躲藏在胸口衣衫前的小東西睡了過去。耳畔不再有嗷嗷的叫喊聲,李乘風也徹底落得情景。得空欣賞着夜幕之下林間暗流湧動的美景。
彼時,月光悄然剝開雲霧的桎梏,探出腦袋。如紗般的月光灑落之下,一雙腳,一個人再次踏上這片土地。而在幽深叢林的另一邊,以天鸢和玄月門的人倒是都沒閑着。
些許人一手拿着燃燒的火把,一手拿着自己的武器在茂密的林中仔細翻找着。就在第若幹次雙腿被帶刺的灌木刮過之際,姚汪雨終究是忍不住了,手起刀落間将那些礙眼的東西劈得粉碎。這幾天心底埋藏的怨恨也在一股的傾瀉,“該死的玩意兒,一群該死的玩意兒。讓老子大半夜不睡覺,來這荒郊野嶺。等到老子找到他,必定将他碎屍萬段!”
身後的柳逸風被底下人擡着轎子,一邊欣賞着自己的纖纖玉指,一邊說道:“那你總得有本事找到他才是,否則說這些始終是沒有用的。”
本來就是些許牢騷之語,他倒是沒想到柳逸風到因此聽的真切,他瞬間氣弱。又一次生氣地用劍砍着一旁的灌木叢。“找!别那麼多廢話,都快找!就算将這方圓百裡的每一處花草樹木都給我翻出來,也務必先天鸢一步找到謝泉清。”
這話,自然是對着那些玄月門弟子說的。
衆弟子異口同聲:“是!”
吩咐完他們,姚汪雨就像個破碎的瓦罐,不管不顧地跌坐在地。偌大的汗水不斷從頭頂滑落,垂眸看去,袒露在外的皮膚上面的點點紅痕新舊疊加。天知道,這幾日他過得是什麼日子。
柳逸風見狀,掌心在轎子前扣了扣,示意着手下落轎,随即下了轎。待到姚汪雨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黑影依然遮擋了以前的大光亮。在極度的疲倦下,那些繁文缛節被他抛之腦後,他擡眸:“我們就因為那位的一句話,就這麼漫無目的地找着?”
柳逸風表示:“就算是有千分之一的機會,也要緊緊地抓在我們手裡。”
“可是……”姚汪雨猶豫着還是說出了心底疑問,“萬一,那位是忽悠我們呢?”
柳逸風挑了挑眉問道:“要不你親自去問那位?”
姚汪雨濕熱的身子頓感不寒而栗。他們口中的那位:江詢舟!雖算得上他們玄月門的長老,但是就連宗主都請不動他。據說他是以前月影宗鎮山石一般的存在。隻是機緣巧合間被他們宗主帶着鑽了空子。武功高強,神秘莫測,更可怕的是脾氣古怪,每次去請都是連人帶東西一起滾出他的小木屋,當然這也是運氣好的時候,運氣不好命喪當場都是輕的。聽說他有無數種方法能讓你生不如死。
那日見,他就那般輕易将謝泉清玩弄于股掌之間。震驚之餘,心底更是肯定了他的某些想法。姚汪雨思考着搖了搖頭,“不,我還是算了。”
柳逸風倒也不客氣,腳尖踢了踢他的腿。“那還不快去找,這麼好的機會你若還是不能抓住,讓天鸢之人搶先一步,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該怎麼給宗主交代。”
“是。”姚汪雨極不情願地爬起來,拖着沉重的身子繼續尋找謝泉清。
轉眼間,頭頂的月光又被遮擋。周遭又再度暗了幾分,或許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未察覺到林木中的異常。
昏暗之中,一人微微搖晃身子邁步走。可下一秒胸口的那種刺骨的疼痛感再次襲來,他終究是沒能抵擋住這種疼痛,一隻手落在一旁粗壯的樹幹上。同時,久違的鐵鏽味在口腔裡彌漫,他垂眸擦拭間,點點血迹粘黏在指腹上。
宴不臣垂眸看着指腹上的血迹,他倒是沒想到僅此一夜,他的内力竟然受損到如此程度。不禁感歎起《華陽冊》的厲害,不僅與他所修習的《獄寒九決》相悖,那謝泉清所中之毒更是格外棘手。他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強将其穩住。本來是想找個地方休整一下,但一想到昨日山洞裡……
宴不臣擦拭着嘴角殘留的血迹,想起謝泉清那倔強的眼眸,一心想要與他一刀兩斷的模樣,嘴角下意識的勾起。“阿醜,隻是這樣一來,想和本座一刀兩斷,那可就難了?”
本座倒是越來越期待,你我的下一次見面了。
他正想着,胸口又是一陣刺痛傳來。一瞬間将宴不臣的思緒拉回現實。算了!現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個地方,順利解決當下的困境。若是在這個時候遇到那些心懷不軌的江湖之人,豈不是……
有時候不得不說,宴不臣這運氣也是萬裡挑一。
心中所想剛剛浮現,不遠處一道故人的身影悄然接近。墨蠱君看着宴不臣的身影,感歎道:“這荒郊野林的,我還以為是什麼山貓走獸,飛禽野狗呢?沒想到竟然是宴宗主。隻是這宴宗主,在這做什麼?”
宴不臣聞聲直起腰闆,“本座因何在這,尤其是你一介蝼蟻有資格詢問的。”
墨蠱君笑着:“這麼多年不見,宴宗主還是這般狂妄。”
宴不臣道:“狂妄?哼!隻有無能的蠢貨才會這麼認為?”
墨蠱君自信滿滿的說着,冰涼指尖不斷玩弄着自己豢養的新寵毒物。“随你怎麼說。隻是在下沒想到竟然在這兒遇見了宴宗主。宴宗主在這兒,看來我們今日注定要空手而歸了。”
宴不臣不屑:“就算本座不在,就憑你們也想殺了謝泉清,未免太過癡心妄想。也不知道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話音落,宴不臣就感覺到胸口的刺痛感更甚。下意識的反應終究是在片刻後被硬狠狠地壓下。可即便他自以為做得再好,也瞞不過這些江湖之上的人精。更何況墨蠱君本身對一些氣味的敏銳力超乎常人。手邊盤繞的小東西也開始細微躁動,隐隐想要表露它嗜血的本能。
墨蠱君的目光落在宴不臣身上,臉上的神色在一瞬間轉化為些許笑意,“瞧宴宗主這話說的,我等雖未能找到謝泉清,但怎麼也不算是一場意外收獲呢?”
宴不臣擡眸間,也察覺到了些許殺意在朝着他逼近。眼眸頓時間變得陰冷,擡手間一股強勁有力的攻擊朝着墨蠱君狠狠襲來,“就憑你?也配?”
墨蠱君腳步因為迎面而來的風略微後退,待腳步稍穩。他笑着:“那也總要試試才知道。”
說不定,今日的宴不臣就會成為他戴罪立功的機會。